少朝臣都纷纷上书弹劾谢琅,要求天盛帝严惩这位堪称目无王法的军侯世子。
李肃曾是裴氏老太爷裴道闳的门生,出了这等事,最愤怒的自然要数裴道闳。
然而眼下青州局势岌岌可危,裴道闳便是再愤怒,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只能咬牙切齿拍着棋盘道:“老夫真是后悔当初放虎归山!”
裴安在一旁劝。
“一个甘州城算不得什么,等对上了霍烈大军,才是逆犯和其麾下兵马的葬身之地。”
这显然是大部分朝臣的想法。
然而接下来一月,青州战事发展,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谢琅带领二千兵马,抵达青州后,与霍烈大军周旋了整整一月,竟然没让霍烈讨到一分便宜,还联合青州当地残余守军,于深夜发起反击,以断尾战术将霍烈大军切割成数段,成功夺回了丢失沦陷的二城。
谢琅身负谢氏血脉,虽早在北境时就有骁勇善战之名,然而随着一封封捷报传至上京,朝臣方对其可怖战斗力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深刻的认知。
谢琅以罪臣之名出征,按理夺回青州二城,收复青州之后,就该领兵回朝。
然而再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谢琅非但没有回朝的意思,反而上书请求乘胜追击霍烈残兵,一股作气,往西继续推进战事,夺回早在十年前落入狄人之手的西京十二城。
经青州一战,青州守兵已尽归其麾下,加上沿途收纳的流民军队,其麾下兵马,竟已达数万之众。
朝廷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头猛虎,自方归之日起,便已不受朝廷控制。!
可上一世,他在督查院坐了那么长时间的冷板凳,受了那么多的冷眼,对仕途却无丝毫助益,这一世,既有得知前情,为何还要蹈前世的覆辙?
张荣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苏文卿面色一点点寒沉下去,一时也不敢轻易打搅对方思考。
他们其实算是同科进士,张荣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然而张荣深知,自己的地位与对方根本没法比。苏文卿不仅是寒门学子翘楚,还深受圣上与次辅韩莳芳信任,即使与谢氏关系匪浅,此次逆臣叛徒,也丝毫未受波及,可见手段之高,说句简在圣心亦不为过。
在同届学子里,张荣才华不是最出众的,甚至连从青州来的孟尧都比不过,可张荣却是最会混官场的。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升任兵部右侍郎之位,把孟尧这个“寒门二杰”之一的青州解元死死踩在脚下。
次日一早,孟尧便去吏部递了请罪书,并自请往青州历练。
吏部主事官员以看疯子的目光看着孟尧,再二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便准了孟尧所请。
青州正是战祸连天,霍烈带领的西狄大军已经攻陷青州二城,说不准很快就要拿下第四城、第五城,而朝廷派去抗击狄人的军队,只有一个逆犯和其麾下二千士兵,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前往青州就是送死。
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
左右孟尧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寒门学子,在吏部官员看来,偶尔脑子不好使一些也正常。例行询问了几句后,吏部官员也懒得深思,直接将调任书丢给了孟尧。
孟尧将调任书仔细收好,出了吏部大门,就见前方不远处的茶棚下,已经坐着一个素衣少年郎。
孟尧迟疑片刻,走了过去。
如常和对方见礼:“卫公子。”
卫瑾瑜放下手中茶盏,道:“孟主事若不急着回去,不如坐下来,一道喝碗茶。”
孟尧点头,在茶案对面坐了下去。
待茶汤端上来,孟尧并未立刻喝,而是苦笑了下,道:“卫公子一定也觉得我是个疯子吧。”
“不。”
卫瑾瑜摇头。
“我觉得孟主事是有胆有魄
、可敬可佩之人。我要恭贺孟主事,终于得偿所愿。”
孟尧自嘲一笑。
“可惜只靠一身胆魄,在大渊是做不了官的。”
“我承认,自己是有一腔热血与意气在心中,可也明白,此去青州,凶多吉少,这腔热血与意气,很可能会沦为笑柄。”
卫瑾瑜道:“热血与意气没有错,你孟尧也没有错。”
“错的是大渊的官场,错的是这世道。”
“我所认识的孟尧,爽朗豪阔,心怀天下,有侠士之风,我所认识的孟尧,也不应囿于上京浑浊的官场。”
“孟主事,你知道,人之一生,最容易犯的错误为何么?”
少年郎之言,犹如一道道雷电击入心口。
孟尧不由抬起头。
一面震惊于这一番堪称惊世骇俗、颠覆他一切认知的话,一面震惊于这分明年纪还要小他几岁的少年郎,缘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卫瑾瑜:“人之一生,最容易犯的错误,是旁人醉了,觉得自己也醉,是旁人错了,便觉得自己也错了。”
“孟主事生于青州,长于青州,上京满殿朝臣,再没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