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看上去心不在焉的说道,他嘴上这样说不过是在安慰老方而已。
实际上,大唐坐在一个火山口史十字路口上。除非可以让两千万人凭空消失,进而改变人多地少,分配不均的现象,重新开启府兵模式。
否则王朝周期律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条件齐备了就要爆发。
大唐在安史之乱后的“割据和平”,其实也是因为战乱,前前后后的“消失”了至少一千多万人。暂时缓解了土地矛盾,并破坏了原有的土地流转模式。
要不然大唐就只有一百五十年的命,来一个类似安史之乱的大招就要亡国。
“我不信!我不信有我在,盛唐就只剩下十年!”
方有德双目赤红,狠狠拍打着桌案说道,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表现。但自从李亨被杀后,他这样感觉恐慌的情绪却是越来越多了!
“爱信不信吧,反正你是方节帅,要是能救那你就去救呗。”
方重勇抱起双臂,懒得再说下去了。
他与方有德二人血缘上是父子,但实质上则是心智成熟的合作者关系,不讲究父子君臣这一套。
“罢了。”
方有德摆了摆手,随即正色问道:“三日后朝会,某作为御史大夫也会参加。到时候是一言不发的好,还是上奏为好?”
“当然要上奏,与文官们划清界限。否则圣人必定猜忌于你,毕竟,节度使挂的御史大夫,那可不算是真的御史大夫。”
方重勇一脸肃然说道。
他感觉,老方千万别在这种事情上犯浑,把自身定位为文官集团的一员了!事实上,天子近臣,只要跟文官走得近,下场就是死!
方有德微微点头,此番政变后,他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边军将领了。
“那要如何说?这些事情,也是某可以参与的么?”
方有德一脸懵逼问道,他的强项是打仗,是披坚执锐,而不是跟那些文官们斗心眼子。
“此番圣人被李亨逼迫到东躲西藏的地步,请问长安县令,万年县令,当时在做什么?
长安十二个县尉,一个县有六个,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管这件事,连通风报信都没有。父亲倒是说说看,他们是不是该杀头?”
方重勇冷笑说道。
谋反这样的……也关长安县令的事情么?
“此话怎讲呢?”
方有德有些迷惑的询问道。
“如果是在幽州的清河县,有人造反差点成功,县令县尉在整个谋反的过程中,对此都是一无所知的,那么他们该不该杀头?”
方重勇反问道。
“那必然是斩立决,甚至还可能祸及家小。”
方有德微微点头说道。
“这不就是了嘛。现在长安有人造反差点成功了,县令县尉这些不该杀么?父亲与某都是亲历者,你看到县令县尉在平叛当中做什么了么?”
方重勇理直气壮问道。
方有德彻底无语了。
虽然方重勇是在诡辩,但是……这些人被杀头,却又是大概率事件,这一点别说是李隆基这样刻薄寡恩的帝王,就算是换了一个皇帝,也大概率会痛下杀手。
因为李亨谋反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文官集团就一点错都没有么?为什么对李亨的阴谋毫无察觉?
总要有人出来顶锅的,要不然,将来文官集团碰到类似的事情,还是会坦然的在一旁看戏,甚至还会开几坛子好酒边喝边看!
县令流放岭南,县尉杀头,这都是起步价了。真正轮到基哥的板子打下来,只会更疼!
哪怕在某种程度上说,县令县尉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也依然逃脱不了厄运。
“这些其实并未参与谋逆之事。”
方有德喃喃自语说道。
“那些在扬州活不下去的百姓,也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杀官造反攻打县城啊。
那父亲为什么下令把他们都宰了?”
方重勇看着方有德,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沉默良久,方有德沉重点头说道。
“是啊,终唐一代,长安县尉出来顶锅,也是惯例了。”
在他的潜意识中,大唐自开国到灭亡,文官的锅是不多的。至于那些造反的“暴民”,在他眼中就是彻彻底底的暴民,不值得同情。
当然了,长安县令不说,长安城的县尉,出事了被推出去当替死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特别是从玄宗朝开始,长安县尉就是高危职业。
方有德记得曾经有个官员送行的排场太大,沿路有很多百姓在那指指点点,不断喧哗影响了市容。然后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以后,某个长安县尉就被推出去顶锅了。
其实那个县尉别说压根就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啥都做不了。成百上千的百姓喧哗聒噪,那是他这个连手下打杂都没几个的基层官员能阻止的么?
这个时候,讲道理就没有什么用,你弱就该你倒霉而已,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