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摩根这个女人做事还是挺靠谱的,电话公司前天刚寄来书面通知,今儿一早安装工就上门来安装了。
两条线,两个电话,号码分别是25001、25002。
冼耀文识做,茶钱给了,安装工的推销也应承了下来。原来这时候还有上门的抹电话服务,专人一星期上一次门,用油或蜡水把电话抹得光亮如镜,又会扭开话筒,往里头放一粒香精,让人讲电话时获得双重享受。
收费不算贵,一个月只需4元钱。
一部电话被拉到四楼的客厅,另一部拉到底楼的商铺里,两间商铺一间留给刘长富,另外一间冼耀文不打算往外租了,他划算着开一家士多店。
电话通了,冼耀文带着戚龙雀出门。
先跑一趟丽的呼声,交了25元安装费、100元年费,约好明日一早上门安装线路。
香港现在有两个电台,一个是官方的香港电台,主要传播官方消息,买台收音机调下频道就能收听,第二個就是丽的呼声,为了保证收费,采用有线技术,想要听它的广播需要拉一条线回去,然后在家里按个喇叭就成,无须收音机。
此时的香港,大多数人还不知电视机为何物,丽的呼声成立之前,也没多少人收听广播,但自从丽的呼声开始24小时不间断播出节目以来,收听广播成了不少人的消遣方式。
当然,125元的花费,在一个难民社会,注定是少数人的玩意,平民家庭罕少会安装,丽的呼声多在小康之家和经营性场所。
士多店装上广播,在门口摆几张长凳,肯定能吸引人过来听广播,在店里备上啤、黄酒,再备点下酒的花生米、荷兰豆,总有脸皮薄的人会消费一点,加上人气所带来的虹吸效果,店里的流水不会太差。
短期来说,冼耀文并不看重士多店的盈利,主要的目的是给不久之后要配置的安保打个掩护,也让他们执勤的时候不会过于枯燥,长远的,走着看。
上午十点在陈威廉律师楼签完委托协议,冼耀文紧接着就在中环一带跑有机器代理或代卖业务的洋行、商行,咨询缝纫机的价格。
要开服装厂自然离不开缝纫机,而且需要专业的工业缝纫机,特别是冼耀文准备做各种花样复杂的内衣,平缝机、链缝机、绗缝机、包缝机及绷缝机一样都不能少,需求的数量也大,里外里可能差出十几万,他必须套出一个最好的价格。
从中午一直跑到傍晚,拿了几张介绍页,记下好几页的产品型号和价格表,在一家士多店买了几个信封,往每个信封里塞进50元,火速赶往大东电报局。
香港接驳海外的通信,从1936年起就是大东电报局专营,想打电报和国际长途只能到大东电报局打。
到了大东电报局,冼耀文给电话大厅每一个即将下班的工作人员一个信封,恳请对方能留一个人下来晚点下班。还好一共只有三个工作人员,且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收了他的信封,有一个“自愿”留下来加班。
庆幸当下电话还处于人工转接的时代,不知道号码和地址,也能打通企业的电话,对接线小姐来说,记住一些热门企业的接线方式是基本功。
冼耀文仅凭着国度和品牌名,就把国际长途拨到对应的国家,转接的城市就靠撞大运,东洋先试大阪再试名古屋,瑞士打到苏黎世,西德打到鲁尔,意大利打到米兰,美国不用猜,在缝纫机界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胜家公司在百老汇大街有一栋胜家大楼,上一世大部分时间都在纽约度过的他不要太清楚。
打了N个电话,冼耀文把瑞士、西德、意大利的厂商剔除,只留下美国胜家和东洋的兄弟国际株式会社,前者牌子硬,且可以谈分期付款,后者具备这时期东洋企业的典型特征“搅屎”,廉价加鞠躬,低价冲击市场,做同行神憎鬼厌的搅屎棍。
同行讨厌,冼耀文这会扮演买家的角色可不讨厌,能省一点是一点,他打算和东洋友人进一步沟通,最好还能叫一个业务经理过来面谈。
将来要是有东洋企业呛他的行,那他收拾起小鬼子可不会手软,国仇家恨可都记着呢。
临了,他还往上海打了封电报,打给协昌缝纫机厂的沈玉山,该厂生产了国内第一台工业缝纫机,品牌名“无敌”,取“打遍天下无敌手”之意,口气挺大。
如果协昌的缝纫机靠谱,他愿意订购一批,算是支持一下国内的工业发展。
[八十年代三大件之一的缝纫机,蝴蝶牌是其中翘楚,而蝴蝶的前身就是无敌,1966年为了让内外贸中英文商标名称统一而改。]
……
次日。
冼耀文去麒麟围登陈家之门拜访陈日新,一个诚心卖,一个诚心买,没花费太多口水,双方便达成共识,一共30万呎挂零的地皮取整数,以每呎9毫的价格成交,凑个整数到30万元,冼耀文又买下了陈日新手里50万呎的填海许可。
依照许可上的条款规定,填海50万呎需交给港府8.4万呎,稍超过六分之一,还是比较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