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们继续祈祷,但语句似乎正在变得空洞。 此时此刻,慢慢地,慢慢地,某种情绪不该出现的情绪从她们身上慢慢流出,仿佛周遭的黑暗长着满嘴利齿。 恐惧,这种情绪正如剧毒般缓慢注入她们的心理,却鲜少有人能够察觉。 维莱茨的手紧紧握住爆弹枪,很快的,她开始听见其他噪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声音,像是记忆中圣歌与诗词的回音,像是这片无边无界的黑水飞溅声。 曾经她以为听叫了枪声,立刻直朝着枪声的来源奔去。 但在她跑向远方前声音就消失了,水中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她,她不得不停下将它们踢开,将它们推到一旁。 “队长?” 在她身后,其他队员们匆忙赶上。 维莱茨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发现什么。 有时候,照明灯会在水面下散发出奇怪的光芒,如同水面下有着许多无眼的穴居生物正露出饥饿的獠牙。 这里看似没有尽头,理所当然,毕竟空间站的规模宛如一座城市,也一定会有…… 然后,维莱茨看见了某个东西。 那是一根支柱,一根壮硕宽大、用铆钉接合的钢柱,柱子一路向上延伸,延伸到黑暗之中。 柱子的外表彻底漆黑且完全光滑,上头也没有任何的梯子或标示,只有如冰雪般寒冷,闪烁光芒的冰霜, 而且还刻上了某些字。 是什么? 维莱茨眨了眨眼睛,她好奇是不是黑暗开始对她玩什么把戏或开始戏弄她。 但没有,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这些字宛如苍白寒意的阴影,它们感觉就像是真实的。 上面用歪斜的高哥特语写着: 帝皇之光已经熄灭—— 纯粹、严峻的寒冷顺着维莱茨的背向下蔓延。 她转过身,内心因为那些字而本能的举起手里的武器,但她什么也看不见。 在那虚弱的探照灯照明下,感觉有一千双眼睛、一千个疑问隐蔽在黑暗之中,有一千条看不见的触手仿佛潜藏在水中的废墟,正朝着她伸去。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们没有发现任何船员的踪影、没有战斗的迹象,甚至连尸体也没有。 维莱茨试着告诉自己,这些字肯定是一些迷路的船员写下的,他们很害怕而且孤单,失去了信仰的支柱。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这些字是其他东西写下的呢? 维莱茨站在原地,心跳开始加速,刚刚走过路径上的水波涟漪已经恢复平静。 她盯着水面,警戒水面上任何的波动或荡漾,随后她使用无线电频道想要联络其他小队,但里头只有劈啪声——静电杂音声占据了她的头脑与胸口,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对她尖叫,告诉她快! 修女本能的感觉到,她附近有东西—— 某个完全知道她位置的东西。 但维莱茨并不害怕,因为她身旁有姊妹来守护她的背后,有爆弹枪来摧毁她的敌人。 因为帝皇绝不会抛弃她们。 忽然,又传来水花的四溅声,并且越来越接近。 这是不会让人搞错的声音… 这里真的有别的东西! 流经耳朵的血液开始沸腾,她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十分很确定,这次的声音绝对是真的,不是那些疑神疑鬼的叹息声,不是她脑中那些臆测发出的声音。 她就像握著护身符那样握著爆弹枪,向帝皇之光与祂的怜悯祈祷。 “保持警戒。” 修女们的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神经都在颤抖。 蓦的,又一个飞溅声,一道极为细微的水波涟漪,就像掠过这摊黑水表面的无风耳语,它们正在嘲笑着修女盔甲提供照明的狭窄范围。 【汝不可赦免彼等…】 连祷词如同洪水般涌回维莱茨身旁,让她的头脑被象征勇气的光芒所充斥着,黑暗中只有力量与勇气才是最好的武器…… 哗—— 声音又来了,从她的右边传来的。 “吾乃永恒之光的仆从,吾无所畏惧,对异种无所畏惧,对异端无所畏惧,对于来自毁灭深处的生物无所畏惧……” 默念战争祷词,维莱茨握紧手里的武器,迈步移动。 很快,她便找到第二根梁柱,上面同样刻着文字,但这次的文字因为愤怒和痛苦而参差不齐,而且更短。 救救我们——上面是这样写的。 从甚么东西手中拯救你们? 她再一次转身,再一次因为那些字而疑惑,黑暗如同瘟疫般试图入侵她的思想。 这空荡荡的空间站到底发生甚么事? 维莱茨努力要保持冷静,她重新检阅了小队的状况信息,大家都挺好的,只是普遍呼吸和心率变快了。 目前她们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至少不是在这里。 反胃感再次涌现,她喉咙的后方再次刺痛,失去双眼在水面上浮浮沉沉腐烂尸体的图像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那些裸露的骨头、缠绕成堆的电线还有一团团腐败浮肿的肉一又一次。 她能看见水面扬起涟漪的瞬间,能听见它们轻轻的拍打到寒冷钢铁构成的梁柱时的声音。 无论是什么,对方都很靠近她。 接着,终于,她看到了灯光散发极为微弱的光芒。 那道灯光来自上方,来自某条信道,在她头顶上不可思议的高度,但灯光没有直接照射到舱底的水面上,路径上有别的东西——某个很大只的东西。 最开始,她分辨不出来,它看起来像是某个很巨大很笨重的模糊图像,但随着她越走越近,她意识到对方是甚么了。 那是一堆东西,大致堆向上头余光的东西,她停下脚步,嘴里充满着反胃与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