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明确反贼的泰山军和袁家余孽,这天下各诸侯实际上都名为汉臣,接受汉家赏封。
但这些诸侯又都正当壮年,都没有涉及到继承人接管权力的问题。只有当年宗正,现在的益州牧刘焉年岁最长。而他现在意外暴死,自然就出现了一个从未遇到的难题。那就是,这益州牧到底是父死子继,还是由朝廷另行选派。
本来这都没有例子可循,但偏偏被刘璋一伙人先斩后奏了,这如何不胆大妄为?
而对这件事的应对也考验着关西朝廷的执政智慧。
要是类似益州这样的现象成为惯例,那关西各地郡守是不是也能有样学样?这些人都搞父死子继那一套,将汉家公器化为私家,那朝廷最后剩下什么?可不就剩个长安嘛。
这就是赵谦对刘协说话的意思。
而这也是赵谦明明是个成都人,却会毅然决然站在家乡对立面的原因。
赵谦是三公,他的权势来自于中央。如果中央衰弱了,各地都如战国时期的诸侯一样自立,那别说权势了,他甚至都养不活自己在长安的一大家子。
毕竟如昔日周天子的公卿们,饿死的可不少。
所以无论是公心还是私立,他都绝不会容忍益州这等悖乱之举。
但赵谦内心还是理解益州那些人为何会这么多的。
作为关西的太尉,他实际上非常清楚这几年的大战中,巴蜀地区到底是承担了何等的压力。
可以说,如今朝廷的四有三的财力都是来自益州,不仅给益州的百姓,甚至那些豪族们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但和他们巨大的付出一比,他们收获又是那么可怜。
这些年来,朝廷从益州简拔的孝廉屈指可数,甚至对益州士还大加防范。换言之,益州士在付出如此巨大的经济代价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政治上的补偿。
你说益州士岂能会甘?不怨?
但之所以关西朝廷执行这样的政策,也是延续自刘宏时期的路线。
刘宏自被河南士背刺逃入长安后,就不再对豪族有任何信任。在当时,凉州、益州的士人想要在中枢谋求一官半职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而那些各地举上来的孝廉,也往往不被刘宏接受。
而相反,凉、益的武人们却在西园军系统如鱼得水,这就更让两州的豪门之家倍感不公了。
也正因为上进无门,益州士们普遍在刘焉的幕府出仕,这些人形成了一个益州人自己的圈子,逐渐培养出了益州人护益州土的地方思维。
本有此心,再遇到朝廷大军重挫于并州的机会,这些益州士谋求自立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但理解归理解,赵谦的意思还是要重拳出击。他相信,小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当赵谦明确表达了意思后,一直面无表情的刘协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其人,然后再次不动。
赵谦猜的没错,刘协的心里确实已经做了要打的决定。
可能正因为刘协年龄小,又或者秉性就如此,总之刘协对这件事是持刚硬态度的。
但打不打不是取决于刘协的意愿和好恶的,而是要从关西朝廷的实际能力来考虑的。
如果要打,以关西现在的实力有多少胜算。而纵然有胜算,又要打多久,这个过程中会不会引发连锁的变化。
现在关西在河东方面承担着泰山军的巨大压力,在崤函也有关东逆贼要对付,在西面又有民乱和羌乱,可谓三面承压。
如果这个时候发兵讨益州,陷进去了,那三面敌人一定会落井下石,到时候关西基业必然不保。
刘协已经有足够的政治智慧,正是明白打益州的难处,他才忍耐住自己一直不发表看法。
也顺便看看如今这三公到底何等能力,以及那位董太师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里,刘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那岳镇渊渟的背影,眼神闪烁。
而下面,有了赵谦的开宗明义摆明态度,剩下的司空赵温和司徒赵岐也发表了各自的看法。
赵温是赵谦的亲弟弟,但和自家兄长明确要打的态度相比,他就暧昧很多了,他并没有直接说如何,而是讲了打益州遇到的难处。
他想的和刘协差不多,都认为现在益州的行为最多是脱离关西,并没有明确举起反旗,而一旦真的出兵征讨了,那关西可真的就是四面皆敌了。
而且益州那边已经将斜谷道这些都截断了,就是想进攻益州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赵温的意思是,不如先让人南下成都摸摸情况,没准益州士是有什么其他诉求呢?
说到这段话的时候,这个赵温明显就意有所指。
这让三公最后一位司徒赵岐恼怒了,他直接站了出来,毫不客气道:
“还有什么好谈的?自迎州牧,驱离大守,断绝要道,这哪一条都是反贼行径。我支持赵太尉的意思,那就是打,如姑息益州使得凉雍各郡皆学这事,那朝廷还剩什么?再者说了,逾是危急越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群丑,难道这一点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