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比朱儁更沉得住气,而且相对于朝廷,他更重视家族命运,因此在对待曹昂上,很是谨慎。
实际上杨彪的堂兄谒者仆射杨众的儿子杨超便在去年参加了徐州的秋试,投奔了曹昂。
杨彪不出头,朱儁一个空头的太尉,并没有什么作用。
天使既至,便是封后仪式。整个东汉,封后都是在章德殿举行的,上一个在宫外的,还是孝平皇后,当时是在安汉公地。
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也有吉日,但曹操不至,曹昂便要求等着。
朱儁、杨彪等人也没办法,曹昂的要求也很合理,毕竟册封皇后这么重要的场合,人家等等皇后的父亲,也是合理的要求。
幸好也没等太久,八月下旬,兵败之后,一身狼狈的曹操终于赶到,这是曹操嫡母丁夫人死后,曹操第一次来彭城。
其实曹操挺不愿意来彭城的,每次回来,都是最狼狈的时候,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面对儿子,着实难堪。
可这种事还躲不得。
自前年一别,父子二人又是两年多未见。父子再聚首,曹昂是风华正茂,如日中天,而年不过四十的曹操,却显得有些老迈。
这半年多来,曹操竭尽心力,衰老地肉眼可见。
曹操抵达彭城的当天夜里,曹昂摒退众人,亦不让侍从服侍,在堂上单独接待了父亲。
父子二人,同坐一榻,几碟小菜,一壶老酒,难得的父子相处时光。
曹昂给父亲斟满酒,又给自己满上。
曹操接过酒去,一饮而尽。
“普天之下,能让你亲自斟酒的,怕是只有为父了。”
“儿子侍奉父亲,也是应该的。”
曹昂随即又给曹操斟满一杯。
曹操拿起筷子,自在地吃起菜来,倒是随意地很。大将军又如何,也是他的儿子。
曹昂跪坐一旁,看着父亲,也羡慕曹操的洒脱。或许换了任何一个人,面对曹昂这种儿子,都会有压力吧。
“这菜,滋味不足。”
“晚上了,不能吃得太咸,亦不能吃得太油,如此方能养生。”
曹操听得这话,忍不住笑道:“你这年纪,不正是大鱼大肉的时候。从前觉得我儿是少年老成,如今看来,我儿倒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了。”
“没有办法,我本来就年少,若是再跳脱一些,就更压不住底下这群人了。”
“不,不,你能压得住。”
曹操摇着头,似乎很认真,又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儿是天生的王者。”
曹昂没有回答,曹操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又说道:“陈留之事,多谢我儿了。若非你打下陈留,吕布缺粮,也不会从濮阳这个铁壳子里出来。
就是我儿有一件事做错了。”
“何事?”
“我儿不该杀了张邈、张超兄弟,应该将他们交给我。”
“那阿父便不会杀他们了吗?”
曹操一副理所应当地模样,不屑地说道:“杀,如何不杀。那张孟卓与我乃是昔日至交,可是却在我最关键之时背叛于我,害我几死还生。我恨不得将其寝皮食肉,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如何会留其性命。”
曹昂听了,颇为不解。
“既然如此,我杀此二人,倒是全了父亲故友之谊,何错之有?”
曹操却是摇头道:“我儿与我不同。那张孟卓毕竟是一时名士,我若杀之,世人不过骂我一句残暴,我儿杀之,倒是损了名声。”
曹昂听了,一时沉默。
“多谢父亲,其实我也不在乎虚名。”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
“我儿随我啊!”
曹操这一笑,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正常了许多。
曹操又吃了一番,连喝数杯酒,倒是酒足饭饱。父子二人也闲聊了一些,这时曹操突然问道:“大汉十三州,我儿今日已经控制了四州之地,天下三分在其手,对于今后事,我儿有何志向?”
“做周公、霍光算不算?”
“做周公尚可,做霍光,怕是不合适。霍家可是满门尽灭,全都死绝了。”
曹昂听了,并不以为意地笑道:“霍光不如儿子年轻。儿子今年二十二岁,若是做三十年、四十年的周公、霍光,曹家便不会出事。”
曹操是在试探曹昂的心思,而曹昂虽然说得很含蓄,但他却能听得出儿子口中的豪气与心意。
三十年、四十年的周公,怕是天子亦不如吧。
曹昂此时,也站起身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儿子小时候,不过是图广大门楣,振兴我曹家。也没有料到,成为宰辅,贵极人臣。
其实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不过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便没有退下去的道理。
父亲问儿子的志向,那时至今日,儿子准备西取荆、益,北平幽、并,先并天下,混一中原,然后讨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