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台作为东汉的权力核心机构,自然的被设置在南宫之内。
今日尚书台正巧卢植当值,听闻天子有召,他便匆匆赶往嘉德殿。
尚书本来是天子的秘书,但随着侍中、中常侍、黄门侍郎等职务的设立,已经由内朝官向外朝官发展了,失去了直接和天子沟通的机会,直接面圣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卢植对这次召见很重视。
天子病重,储君未立,此动乱之兆。
所以卢植打定主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劝说天子,尽早立下太子。
可是当卢植到了嘉德殿,看着瘦骨嶙峋,满面枯槁的天子,满脸的惊愕,再也说不出话来。
都知道天子病了,可卢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子病重到这种程度。
卢植行了礼,灵帝赶紧招手,将卢植叫到身边。
斜躺在榻上的灵帝,握着卢植的手,泪眼婆娑,喃喃地说道:“卢卿,卢卿,悔不听卢卿之言,至有今日。”
“天子!”
卢植也是眼看红润,不管天子之前做过什么,这一刻看着天子悔悟的样子,卢植也只剩下哀伤。
灵帝虚弱地说道:“时至今日,朕后悔平生所为,对不起列祖列宗,可现在,朕已经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天子,切莫如此言!”
卢植满脸激动,灵帝立时将其打断道:“卢卿,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朕时日无多矣。”
灵帝说到这,又叹息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朕想跟卢卿说一说掏心窝子的话。
朕准备立皇子辩为太子了,可是辩儿性格文弱;而皇后的性子,卢卿也知道,着实一言难尽。再加上大将军何进,一介屠夫,目不识丁,不学无术,根本没有统御百官的能力。
若是太平时节还好,群臣用心,勉勉强强可撑到辩儿亲政。然而如今的大汉,外有贼寇作乱,内有奸佞横行,局势倾颓,岌岌可危,朕着实不敢将这江山交给孤儿寡母和何进。”
卢植听了,立刻说道:“天子,皇子虽幼,忠臣盈朝,尽心竭力,必中兴我大汉。”
灵帝摇摇头道:“卢卿不必安慰我了。朝堂的情况到底如何,我还是清楚的。这次我请卢公前来,乃是准备招回广陵侯曹昂。曹侯乃是皇子辩的老师,素来刚直节烈,又文武皇皇,劳苦功高,名声显赫,有他在,朕也放心。
还请卢卿助朕!”
卢植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天子招他来的用意。
按照朝廷制度,诏书下发的流程是先由侍中寺撰写,然后送到尚书台,再由尚书台分发给三公,由三公分发给九卿和诸郡。
到了现在,三公这个环节已经省略了。
当然也有通过内侍直接发到大臣手中的,但是侍中寺、尚书台这两个的环节是不能省得,尤其是尚书台。只有尚书台备案之后,诏书才算真正有效。
灵帝招卢植前来,是准备跳过侍中寺这个环节,直接一步到尚书台,然后再直接下发。
于是卢植说道:“陛下,此不合规矩!”
灵帝有些凄凉得说道:“卢卿,这个时候,朕能相信的,也就是你了。你信不信,朕若是先让侍中寺写圣旨,然后到尚书台,然后再下发,那这道圣旨,怕是直到朕死了,也到不了曹卿手中。”
卢植听了,没有说话。
虽然灵帝说得很扎心,但这就是事实。
何进不是傻子,只要听到消息,必会阻挡。而这一系列的流程,需要时间,就给了何进阻止的可能。
期间可能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了。
卢植犹豫了片刻,便说得:“臣领命!”
其实卢植也不信任何进。虽然何进现在好像众望所归,但真实原因,卢植心知肚明。
而且大汉出了一个梁冀,让人余悸犹存,在卢植这种正统士大夫的眼中,何进的权利,也确实需要制衡。
这时卢植又言道:“曹昂毕竟年幼,在朝中时间尚短,天子何不提前留下顾命辅政之人,一如当初武皇帝留霍光、金日磾、桑弘羊、上官桀,辅弼昭皇帝那般?”
曹昂走了之后,却没有跟卢植断了联系。
前段时间曹昂来信,便跟卢植提到,多人辅政,避免某一个人专权,是保证权利平稳过渡的最有利方式,卢植深有同感。
今日天子提起对何进的不信任,卢植便想了起来。
曹昂之所以跟卢植提及此事,便是希望灵帝能想起自己。虽然曹昂不准备再回京,但并不影响他想得到顾命大臣的身份。
只有如此,将来夺权才能更加的名正言顺。
否则曹昂再是功大名显,可若是一白身,又如何插手地方事。毕竟对名声有妨害的事情,曹昂可是不会干的。
灵帝听了卢植的建议,心中一顿,倒是连他要卢植做的事情,都有些忘了。
在灵帝看来,卢植此言不错,多个辅政大臣,是个好办法。将来协儿登基,曹昂辅政,有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