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有强大的暴力手段时,很多事情难的是决策,而非执行。
当曹昂下定决心之后,不过是短短一夜间,整个安邑城便换了天地。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被拉到了官仓,而一颗又一颗的脑袋挂在了城墙之上。
整个夜晚都在杀人,整个夜晚都在骚乱。
只有曹昂安静地坐在堂中,听着屋外的风声雪声,仿佛这里成了世间唯一的净土。
这一夜,官军查抄了上百万石的粮食,这一夜官军杀了上千人。而到了第二天一早,满城的百姓和城外的灾民已经挣脱了枷锁,迎接他们的是期盼日久的粮食和他们所憎恨之人的人头。
随着一切尘埃落定,曹昂终于要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善后。
翻看着辛错送上的查抄记录和马铜送上的审讯记录,一条条一桩桩,这记录的不是粮食和金钱,而是城外百姓的命。
曹昂对于其中的内容并不震惊,因为这些人总能做出超乎你想象的事情,从来都是!
“整个河东郡的官场都烂到家了!”
“明公,官场烂了,换了就是,这天下并不缺做官之人,可牢中还关着张忠和夏恽二人,那才是大麻烦。”
“等会再说!”
曹昂也不知道如何处置二人,或者说并未下定决心!
曹昂唤来随行的王邑,王邑或许也不是干净的,但这一次,他跟随曹昂北上,算是躲过了此次事件。
“王邑,你是河东郡丞,熟悉河东郡情,这赈灾之事,我就交给你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不希望你步其他人的前尘。”
这些日子,王邑自交了兵权,便一直坐冷板凳,也没混得什么功劳。今日曹昂相招,他本来是战战兢兢,没想到这么大一块馅饼落到头上。
当然这馅饼里面包着砒霜!
王邑知道接手此事可能的后果,他看着曹昂凛然的脸,心中一哆嗦,但很快说道:“王邑若贪污一斗粮食,请将军斩王邑之首。”
对于王邑来说,这是个机会,哪怕馅饼里有砒霜,他也得吞下去。对于每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他们不怕坏机会,怕的是没有机会。
宁肯毒死,不甘饿死!
“我只有两个要求,一要稳定河东郡的局势,不得生乱;二要保证这些灾民活下去。如果你能做好这两点,我保你一个太守位!”
王邑大喜,立时拜道:“君侯大恩,小人必以死相报。”
王邑很快离开了,看着王邑的背影,郭嘉不无担忧地问道:“明公,这王邑可信吗?”
“不可信!”
“那明公还用?”
“除了他,也没别人可用了!”
这年头地方官吏若是不和地方宗族同流合污,命令连官衙都走不出,王邑不会例外,甚至曹昂若做地方官也不会例外。
要不然强如曹操,也不会两次被逼得辞官。
每个人的区别,不过是双方话语权的多少。
对于曹昂来说,用王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用熟不用生,今日得罪了河东的世家大族,再安排一个生人来处置诸事,哪怕西门豹来了也没用。
王邑手中,肯定有亲信之人,杀了一批张忠的嫡系,至少不让河东郡的官僚体系崩盘。
当然曹昂也不可能让王邑彻底倒向河东大族,所以他让辛错带着军队跟着,名为辅助,也为监视。
若王邑做得太过分了,曹昂也不介意用他的脑袋来震慑众人,收买百姓之心。
反正这世道,只要杀贪官,别管真贪假贪,总能收买老百姓之心。
曹昂一夜没睡,送走王邑,刚准备休息一番,曹青便匆匆来报,被扣押的世家大族家主,闹得不可开交,要见曹昂。
曹昂听了,呼出一口浊气。
从昨天到今天,曹昂一直没见这些人,既是不想见,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见。现在看来,躲不过了。
“走吧,去看看这些人!”
众人被拘在了郡府西跨院,地方不小,但离得老远便听到乌泱泱的声音,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在说些什么。
曹昂入院之后,一众人仿佛鸭子掐了头一般,立时哑然。
曹昂的恶名昭彰,大家再是地头蛇,也没人敢惹他这个过江龙。
不过众人似乎很快明白他们人多,又“呼啦”拥到曹昂面前,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只因为他们觉得法不责众。
这群人的德性曹昂很清楚,单提溜出一个都是人杰,可放在一起,比街头巷尾吵架的妇女也强不到哪里去。
“诸位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须知君子守礼,虽死而不免冠。尔等在院子里,若鸡争鹅斗,雀喧鸠聚,混乱不堪,还有一丁点圣人子弟的样子吗?”
众人被训得立时无言。
还是卫固领头,站出来说道:“曹将军,你将我等囚禁于此已经一日一夜,还不许我等说话了。”
河东世家,以卫氏为首,卫氏号称卫青之后,人称“河东之望”,至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