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不喜欢曹昂,从来都不喜欢。
刘繇这个人,名气很大,可是藻厉名行,好尚臧否,也就是说他喜欢品评人物,所以跟许劭、陶丘洪、襄楷等评论家的关系很好。
在刘繇看来,曹昂此人,多有狡诈之举,表里不一,名过于实,自是不喜。
当然曹昂也看不上刘繇,觉得此人平日里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却实无作为。
若是刘繇是个枭雄人物,曹昂还真不敢将他留在平原。
刘繇在平原郡待了数年,倒也安稳下来。
去年年末,老友襄楷前来投奔,刘繇大喜过往,便设宴款待。襄楷是平原人,天下有名的方士,曾经和王芬、许攸一同谋废灵帝,另立合肥侯。
宴席之上,二人又如之前那般高谈阔论,评论人物,而这一次襄楷聊着聊着,突然哭了起来。
刘繇不解,连忙问道:“公矩(襄楷字)何故落泪,难道是繇招待不周,怠慢了公矩?”
襄楷乃言道:“我非是为我伤心,而是为天下伤心。”
刘繇大吃一惊,立刻问道:“公矩这是何言?”
襄楷乃道:“正礼(刘繇字)可记得,许子将曾评价曹操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许劭对曹操的评价是比较出名的,当然众人多是打趣曹操,也没人把他当做奸雄人物。
“我略有耳闻?”
“那正礼以为曹操何人也?”
不待刘繇回答,襄楷又问道:“那正礼又觉得曹操之子曹昂乃何许人也?”
刘繇不喜欢曹昂,可又不得不承认,曹昂确实有能力,屠戮胡人如屠狗,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是个人物。”
襄楷轻笑道:“不仅仅是个人物,他比曹操更是个奸雄。曹昂此人,素来多诡,手段、心思无不狠辣。当年逐孔文举于北海,逐应仲瑗(应劭)于泰山,哪一件不是狠毒至极。
今日曹昂,已并四州之地,带甲百万,将领千员,横扫中原,无人能及。其实力、名声,哪怕当年王莽亦不及。
正礼觉得,曹昂会安安心心做个臣子。
只怕这曹昂便会如王莽一般,祸乱天下,危害社稷。”
刘繇沉默不能答。
襄楷又说道:“正礼乃是大汉宗室,若曹昂篡位,你们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也。”
刘繇不是个傻子,听得襄楷这番诛心之论,立刻意识到襄楷此来,或有目的,而非无的放矢。
于是刘繇说道:“公矩乃是有得君子,可有良言。”
“诛昂。”
只听“嘭”一声,刘繇吓得手发抖,连杯子都落到地上。
“公矩慎言!”
“难道正礼畏惧曹昂吗?”
此时的襄楷面对刘繇,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就连刘繇也从未见识过今日这般的襄楷。
“非刘繇胆怯,诸事自有序也。”
襄楷还要再出言,刘繇一把抓住襄楷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对方,低沉着声音问道:“公矩今日是为谁做说客。”
襄楷听了,也看着刘繇,然后忽然大笑起来。
“正礼真是非常人也。”
“是公矩太心急了。”
襄楷听了,“嘿嘿”一笑道:“我不瞒正礼,派我前来者,正是冀州袁绍。”
其实刘繇早有猜测,他身在平原,对于徐州和冀州势力的摩擦比谁都清楚,所以并不惊愕袁绍的做法。
至于襄楷,当年便和许攸一同怂恿王芬造反,而袁家在冀州影响力不亚于朝廷,至于许攸更是袁绍的心腹。所以襄楷的身份反倒是不难猜了。
刘繇听了,忍不住摇头道:“袁绍与曹昂争了多时,还是不敢真刀真枪的对上曹昂,只敢背地里行事,令人耻笑。”
“那袁绍若是真敢与曹昂大战一场呢?”
刘繇看着襄楷,确定对方没有说谎,大为吃惊。
“袁绍未必敌得过曹昂。”
“所以他才让我来劝你。”
刘繇有些不解其意,襄楷道:“袁绍、曹昂二人,具有野心,所以必然会打上一场,分个输赢。
曹昂现在实力强于袁绍,可是曹昂敌人也多,袁绍正是要团结曹昂的敌人,合谋攻曹。”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曹昂的坐大,威胁的是炎汉江山,何为炎汉,你刘家便是炎汉。”
刘繇不解道:“在你看来,曹昂和袁绍俱是一丘之貉,我哪怕帮着袁绍消灭曹昂,也不过是让另一个曹昂坐大。”
襄楷笑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袁绍、曹昂二人,实力强悍,若是相斗,短期内必然分不出结果。
唯有如此,大汉方有复兴之机遇和时间。
到时正礼便可请命西进,讨伐李、郭二逆,如昔日周公,召公,辅弼天子,奋高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曹、袁而亡群雄,集大德大功大治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