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做人,一直坚持一点,没事可以找事,但有事绝不怕事。
也就是因为不了解情况,再加上出身原因,曹昂不愿意在文会上惹事,可是若是有人指着鼻子打上门来,他也不是好欺负的。
荀彧引着曹昂进入文会。毕竟荀彧是颍川年轻一代的翘楚,众皆识之,再加上曹昂这个年纪,到哪都引人瞩目,所以作为荀彧带来的人,曹昂想当个小透明都不成。
荀彧介绍完曹昂的身份,众人情绪是比较复杂的。
一方面一个孝子,自然受人尊敬,即使曹昂是个孩子。但曹昂的身份,又让他们持怀疑、戒备的态度。
毕竟党锢之祸中遇害的最有名的士大夫领袖李膺、杜密二人,都是颍川人。颍川士子,一多半都受到禁锢,无法出仕。
单是此点,大家就没法对曹昂有善意。
看到众人的表情,曹昂也明白众人的心思。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些旧事,他亦没办法,太过在意,反而伤神。
曹昂倒是对荀彧的好感更深了,荀家多人也受禁锢,但他本人愿意和曹昂结交,还带着曹昂来文会,也算一个勇敢的君子。
颍川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曹昂,因此众人故意忽视曹昂,以避免尴尬。
而曹昂也乐得如此。他在文会之中,这边听人诵诗,那边听人讲经,一会观人辩论,一会看人弈棋,饿了吃东西,渴了喝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也不妄发言论,倒是玩得很开心。
不过或许是曹昂太不当自己是外人了,反倒引得一些人不满。
一个阉宦子弟,在他们群贤之中,不应该是自惭形秽,畏首畏尾,哪来的胆子到处闲逛。
曹昂正在听荀悦给一众士子讲解《春秋》。荀悦讲解的《春秋》,辞约事详,论辨多美,曹昂听得是津津有味,倒是有了深入学习《春秋》的想法。
就在曹昂如饥似渴地吮吸知识时,忽然一个年轻士子,站到曹昂身侧,讥讽道:“稚童,听得懂吗?”
曹昂有些微微皱眉,这小子有些不讲礼貌啊。
他侧身望去,身旁是个约一米七的年轻人,弱冠上下,相貌倒是比较俊朗,但那双吊角眼,有些阴鸷的感觉,凭白使得一张脸显露凶像。
曹昂早有被刁难的准备,倒也不生气。
“略能听懂!”
这人见曹昂说“能听懂”,还以为曹昂是大言不惭,于是又讥讽道:“你一竖子,乳臭未干,怕是经文都不知为何物,还敢言懂。真是继承了那些宦官信口雌黄、架谎凿空的本事。”
听此人这话,曹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些日子,已经很少有人再当着自己的面提宦官后人此事,以至于曹昂自己都忘了这一朝。
众人因其名声,也慑其胆大,面对羞辱,喊打喊杀,所以谁也不想触这个眉头。
很显然这士子不了解曹昂的为人。
这时曹昂转身看向此人道:“你若辱我,我敬你年长,不与你计较。可是你却变本加厉,辱及我的先人,你必须向我道歉。”
“公则(郭图字),何必如此失礼。”
一旁的钟繇是个老好人,眼看二人发生口角,赶忙上前劝解。
公则?
曹昂一时没想的是谁。
曹昂见钟繇来劝,也不想闹大了,便言道:“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学习学问,是为了爱人、敬人,而非辱人。”说完便要离开。
这人被曹昂教训了一段,感到有些难堪,不仅不收敛,反而言道:“你难道不是宦官之后?”
曹昂有些怒火中烧,龙有逆鳞,触者必死!凤有虚颈,犯者必亡!曹昂和其父曹操一样,最讨厌别人拿这个说事。此时虽杀不了对方,但却恨之愈死。
曹昂转身道:“汝何人也?”
这人脾气也上来了,凛然道:“阳翟郭图!”
听到郭图,曹昂终于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袁家两大搅屎棍。
郭家在颍川名望并不低,曹昂不想和郭家发生矛盾,因此虽然愤怒,但还是强忍着不快道:“郭家人,我与郭廷尉相识,却不知道郭家还有如此无礼之人。”
一般情况,都提到你家长辈了,也该善罢甘休了。可是郭图却是不忿,你一小屁孩,还敢训斥我。
“孺子无礼,口出狂言,知天高地厚否?”
这时曹昂走到郭图身前,用眼睛侧着看他,其目露寒光,将郭图看得都有些不自知。
“汝又知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郭图语塞。
大家用这个词,是说对方不知深浅,行为狂妄,可没人去探究天真的有多高,地真的有多厚。
此时因为二人的口角,不少人聚拢了起来。
曹昂眼看郭图说不上话,讥笑道:“原来也是一个徒逞口舌之快之辈。”
“狂悖!竖子敢尔!”
曹昂的不屑,让郭图的肺都快气炸了。
曹昂看着郭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