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数十位子女,不论是好是坏,是忠是奸,寿命长短,至少有历史记载的,没有一个是废物。不提曹昂、曹丕、曹植、曹彰、曹冲、曹彪这些时代俊杰,哪怕是女儿,亦有怒斥曹丕的曹节,敢于陷害老公的清河长公主,以及有先见之言,保全子女的金乡公主。
曹晞是曹操的女儿,骨子里便带着曹操的坚毅与不屈。
这两日,她虽然担心曹昂的安危,但是亦清楚朝野内外的眼睛,时刻盯在她的身上,她的每一分脆弱,都会是自己和兄长的破绽。
因此曹晞仿佛不知道此事一般,每日都是泰然自若,行若无事。
就连刘协对此都感到奇怪,不知道曹晞真的是心大,还是对于曹昂的安危,满不在乎。
杨彪派人来送信时,曹晞正在椒房殿中作画。
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未成年,在外人面前再是装的坚毅,内心的煎熬也是从未少一分的,唯有用作画才能安抚住她百结不宁的愁肠,掩饰他的惊慌与无助。
得到杨彪送来的消息,曹晞也是一愣神,她虽然早对此事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此事来临之时,心中还是吓了一跳。
难道自己要成为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后吗?
若是从前,不管曹晞有什么问题,都能回头去找兄长。因为兄长就在那里,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可是今日,这份依靠不在,她只能靠自己了。
几乎是一瞬间,曹晞便做出决定,哪怕被废,她也得在人前光明正大的被废,而不是在这椒房殿中,等到一旨诏书,然后被人如拖曳死狗一般,拖出椒房殿。
而且她为了兄长,为了曹家,也不能活着被废,哪怕身死。
于是曹晞转头看向侍女春香道:“春香,今日我怕是在劫难逃了,可敢与我一同殒命在这未央宫中吗?”
春香即是曹晞的侍女,也是卫队长,统管着曹晞身边数十名枭姬。
眼见曹晞此言,春香吓了一跳,立刻说道:“元后,情况未必会坏到如此。大将军不是留言,若是有事,可求助于丁侍郎和裴尚书?”
曹晞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既然李傕要废我,舅父和裴茂又能做些什么?让他们为这件无法挽回的事情冒险,不过是让他们去送死。倒不如让他们留下可用之身,以待兄长。”
“元后!”
曹晞平静地看着春香道:“春香,我今日是去做一件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你们很多人从小便服侍我,我也不忍心你们与我一同赴死,所以你们若是怕了,便都走吧,没人会怪你们。”
“元后,春香誓死护卫元后!”
春香跪在地上,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我等都是没有活路的人,是大将军容留了我们,让我们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我等,哪怕身死,亦不敢让元后受半分伤害。”
曹晞看着春香,面色复杂,到底没说什么。
“让人给我更衣。”
很快几个侍女拿来一件绀(深青带红)上皂(黑色)下的庙服,这是女子礼服中最尊贵的一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之入庙服,皇后之谒庙服,只有最庄重、神圣的场合才能穿。
曹晞换好衣服,紧紧握了一下拳头,今日哪怕流血,亦要让鲜血留在庙服之上。
曹晞走到门口,春香忍不住又说道:“元后,忍辱负重,未必没有机会,若是元后出事,大将军会伤心的。”
曹晞神色平静地说道:“既然李傕要废后,我若今日死了,对兄长的利益才会最大。若是就这么被废,成了一庶人,栖身于冷宫之中,哪怕身死,亦不过是无声无息,又有何用。
兄长最喜欢的一句话,便是孟子的,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我是兄长的妹妹,我不怕死。”
曹晞说完,抬脚走出寝殿,春香在后,带着数十名枭姬紧随其后。
这些人皆穿着武弁服,束起头发,外罩锦袍,手持佩剑,虽是女子,可自有一股英侠之气。
从椒房殿到宣室殿并不远,虽然沿途有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可曹晞一行,气势汹汹,又都是女子,因此并无人阻拦。
到了宣室殿后,曹晞不经通报便往里而去,等到内侍唱名,曹晞早带头进入殿中。
众人见曹晞一身庙服,皆是一惊。
曹晞却是旁若无人,神态自若,走到刘协面前,行了一礼。
刘协见到曹晞,也是愣神,脱口问道:“皇后何来?”
曹晞平静地回道:“臣妾听说今日,车骑将军李傕遣人入宫,请求废黜臣妾。这么大的事情,臣妾若是不在,岂不是还要让众人多折腾一趟。”
曹晞的冷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皇后,此事尚······”
刘协尚未说完,李暹已经不耐烦了,大声说道:“既然皇后在此,那正好不用多通传一道,还请天子下诏,废黜皇后。”
曹晞回头看向李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