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渥与王景崇是同村,借着这层关系,程渥火力全开,为王景崇分析福祸:“咱俩是同村的,我现在还只是个幕僚宾客,而您已经飞黄腾达,您是咱们全村的希望,难道您还想通过阴险狡诈的手段攫取功名富贵吗?难道要杀害侯益,再诬陷他谋反吗?新君登基,朝堂上勾心斗角,万一被被人抓住话柄,对您进行攻击,别说您这身富贵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啊!”
两三句恭维的话活跃气氛,使王景崇放松警惕,又一句话撩中王景崇的内心。王景崇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就是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便宜图之”,这是刘知远给他的密旨,而现在的皇帝刘承佑并不知道此事,而擅杀朝廷官员——还是敏感地区的敏感人物,关西地区的封疆大吏,这是王景崇无法承担的指责。
程渥继续说道:“再说了,侯益也有爪牙死士数百人,您可要仔细掂量掂量。也就是咱俩是同村发小,我才敢跟您说这些,换了别人,谁会对你这么真心!”
王景崇频频点头,非常感激,于是为侯益留出一条缺口。侯益则带人火速逃出凤翔,一路向东,直奔汴州。。
王景崇望着绝尘而去的侯益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想静静。片刻之后,王景崇猛地一拍大腿,“坏了!”再想派人追,已经来不及了。
东方的天际已经被黑暗侵蚀,西方的残阳也即将逝去。王景崇手扶墙垛,指甲缝里塞满了泥渍,那是他无意识地从墙垛中抠下来的。他无比悔恨,亦无比迷茫与恐惧,许久,他仰天长叹,感叹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吧,凤翔,将会是他的葬身之所!
却说侯益来到汴州,刘承佑派人质问他暗通后蜀的原因,侯益回答说:“我是想把他们骗过来,一网打尽。”
刘承佑对此嗤之以鼻,冷笑以对。
侯益来到汴州以后并没有闲着,他大肆贿赂当权者如杨邠、史弘肇等人。当刘承佑开会讨论侯益问题时,所有官员竟然争相为侯益辩解开脱,盛赞其美德及往日旧功,一场批判大会愣给开成了表彰大会。
结果,这位里通外国的叛国分子,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荣升中书令兼首都市长。
如果侯益是对的,那么王景崇就必须是错的。诋毁王景崇,是侯益自救的方式之一,侯益在中央竭力构陷王景崇,说他嚣张跋扈、意在不臣。这就是王景崇之前所担忧的。
侯益已经买通了当权者,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远在凤翔的王景崇有口难辩,恐惧和绝望的心理日益增长。
这时候,刘承佑派亲信王益来凤翔征调原赵匡赞的牙兵。
先把政敌(侯益)委以重任,又削减自己的武装力量,王景崇越想越害怕,认为这是朝廷要动自己了。于是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挑拨刺激被征调的牙兵。
在这些牙兵中,就有那位带头黥面的赵思绾。因为他们是赵匡赞的嫡系部队——河中嫡系。赵匡赞此前已经去汴州觐见,王景崇旁敲侧击,暗示他们说朝廷并不信任他们,赵匡赞已成板上鱼肉,之所以没有被立即宰杀,只因他的嫡系武装——也就是你们,还在边陲,一旦你们自投罗网了,就立刻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赵匡赞是身份显赫的公众人物,而你们呢?一旦把你们杀了,赵匡赞也就不再对朝廷构成威胁,所以朝廷当然是留着赵匡赞,而只剪除他的嫡系羽翼!
兄弟们,一路走好,老哥给你们送行了。
这番话一说完,赵思绾等人面如土灰。王景崇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们决不能引颈待戮。
二是走群众路线。
王景崇指使凤翔的群众代表、军队代表给朝廷上联名信,大意是我们凤翔全体军民迫切希望由王景崇同志主持凤翔事务。
在王景崇的一番运作下,帝国西部再次阴云密布。
赵思绾暗中对亲信常彦卿说道:“小太尉(对赵匡赞的尊称)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我们到了汴州,不过是死在一块儿罢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常彦卿与他相视一笑,意味深长道:“你懂的。”
都是一个庙里的和尚,就别阿弥陀佛了。Justdoit!
途径长安时,长安节度副使安友规、巡检使乔守温出城迎接。他们当然不是迎接赵思绾等人,而是负责押送他们的钦差大臣、刘承佑的亲信王益。
按照规矩,安友规、乔守温在郊外的驿站设宴款待。负责军营搭建的壕寨使在城东搭建了临时军营,以供部队借宿,因为军队是不能随意进城的。
这时候,这队牙兵的将领赵思绾上前报告,说士兵们的家属都在城里,我们打算进城把家属接出来,在城东的临时军营里一块儿居住。
这些人马原本就是长安的牙兵,王景崇在阻击子午谷的后蜀军队时,征调他们随军出征,还在人家脸上刺字做标记,以防止逃亡。在子午谷击退李延珪后,王景崇又带着他们向西进发,在大散关击败张虔钊,随后又一同进驻凤翔。
所以这支牙兵的家眷原本就在长安城中。
安友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