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便也不多,那女使暂时退去后,厅内便只剩下了常岁宁一人。
常岁宁看准了时机,离开了这座偏厅。
她从前虽不曾真正在这座府邸常年久居,但不打仗时,每隔一段时日也会回来,故而自家的环境还是极熟悉的。
行至视线开阔处,常岁宁留神环顾四下。
府内多年无主,故而虽已至晚间,单独掌灯之处却不算多,除开祭堂与下人起居之处,便仅有一处例外——
常岁宁很快判断出,那是西苑的方向。
常岁宁稍一思量,专挑了无人的小径,快步朝那个方向而去。
待靠近时,只听那院中有一阵杂乱的说话声响起,她便未再继续往前,而是闪身躲去了一侧的假山后。
那杂乱声中,有一道声音格外严肃,说到此时已带上了几分怒气。
“今日是殿下生辰,你们竟然毫无准备,我分明早就交待了下去,你们究竟是如何办的事?”
“行事如此怠懒散漫……长公主府可容不下此等偷奸耍滑之人!”
“我这便去禀明殿下!”
说话间,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说话之人快步走了出来。
借着院门外悬着的灯笼,常岁宁看清了那人的脸。
虽从二十出头变作了三十出头的模样,但也并不难辨认。
那正是她曾经的贴身婢女,玉屑——
对方行走间仪态无可挑剔,且很有一等女使的威仪。
但仍一眼便可见,她脸上那并非是神智清醒之人该有的神态。
很快有两名侍女提灯追了出来。
其中一人快步上前拦住了玉屑去路,语气复杂犹豫:“……玉屑姑姑,殿下此时并不在府中。”
玉屑闻言猛地停下脚步,神情怔然了片刻后,瞳孔一阵紧缩,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像是想起了极痛苦可怕无法接受之事。
此时,敛了呼吸的常岁宁就站在距其两步之遥的假山后,将其这番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殿下没了,殿下在北狄被人害死了……”玉屑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未能护好殿下,我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言毕,如陷在了痛苦往事中的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推开拦在了身前的女使,奔进了夜色里。
“玉屑姑姑!”
两名女使赶忙跟随。
见她们离开的方向正是祭堂所在,常岁宁未急着跟上去,而是弯身自脚下捡了块石子,走到那院墙下,拿石子在墙角处画了几下,快速留下了一个看似简单的图案。
此处并非主院,墙壁本就有些斑驳,这图案在上面并不显眼,便是瞧见了也不会多加留意。
但在有心之人眼中,却一定足够醒目。
她今日前来只为见玉屑一面,探一探路。
方才所见可知玉屑身边有至少两名女使守着,如此情况下,她纵有天大本领,也没有办法对玉屑做任何事而不被人疑心。
且此处是长公主府,而她此时已不是李尚,在此处作妖,毫无优势可言。
所以,她要让玉屑主动来找自己,别的暂且不论,先占下主动权再说。
而不管是对方是真傻还是假傻,只要还活着,那么就别妄想可以将真相藏起来。
……
“常娘子这是去哪里了?”
常岁宁刚回到前厅外,就见先前去沏茶的女使快步走来,显是找了她好一会儿了。
“我方才有些腹痛,便去寻了净房。”常岁宁状似有些不自在地胡诌道。
那女使看了眼她回来的方向,那处确有净房在,便也未多想,只微皱眉提醒道:“长公主府不比其它,常娘子还是不要独自走动得好。”
常岁宁态度也很端正:“姐姐放心,再不会了。”
少女神态并不谄媚讨好,白皙漂亮的脸上只有认真反省之色,如此一句姐姐喊下来,叫女使愣了一下。
片刻后,面色不自觉缓和了下来。
——毕竟又没闯什么祸,小姑娘家腹痛就近寻个净房又有什么错呢?反倒是她刚才那般严肃做什么,真是不应该。
“晚间风凉,常娘子进厅内吃些热茶果子。”
常岁宁点头道谢,依言进了厅中坐下。
待吃了盏热茶,又安静坐了一刻钟,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常岁宁才提起去寻郑国公夫人。
女使点头,带着她回了祭堂。
二人刚近得祭堂外,便有失控的哭声入耳。
却不是段氏——
虽说方才常岁宁走后,段氏也一度放飞自我哭出了声来,但哭到半场,忽有更为悲切猛烈的哭声不期而遇,段氏回头一看,只见是玉屑疯了般扑了进来跪倒伏地痛哭。
这阵势将段氏唬得哭意也没了,忙往一旁让了让。
那两名追来的女使欲将人带回去,但她们越拉玉屑越是挣扎得厉害,挣扎间撞到香案上,头都磕破了。
这般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