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起驱车赶往北湖公园。
北湖公园位于江川市的中心地带,东起国庆路,南临人民西路,西至竹叶冲,北接江阳路。尽管张云起对这一带的情况十分熟悉,但真论起来,他上次来这里,还得追忆个十把年子。
记得那会儿他在省城里津市参加工作已经好些年头,二十七八岁,还没女朋友,家里爸妈急得跳脚,托人安排相亲,对象是江川市里的一个初中英语女老师,约会地点就在北湖公园。
相亲过程有点不堪回首。
那会儿他还是个相亲界的雏儿,总觉得相亲应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事,敞开心扉,有啥说啥,就把自己的情况大概介绍了一下,在省城里津工作,有点儿小积蓄,但没车没房。
那个女老师听完他的自我介绍后,就问他说:“你是第一次相亲吗?”
他说是的。
女老师就告诉他说“其实我一个好朋友告诉过我说,相亲如果没有重大不满,最好是和第一次相亲的对象在一起。其实相亲的次数越多,对对方的满意程度就会越来越低,因为每一次都会对下一次有更多的期待。”
张云起一听这话,觉得有戏,那女的看着身材挺高,皮肤很白,长得也行,而且还是个英语老师。
毕竟以他当时的条件,如果能入手这么一款七分货,可以天天晚上在床上学英语,已经不啻于庄稼汉开上了法拉利。
所以当时他听了女老师的话后心里挺激动的,有点接近雏儿第一次牵女孩的手吧,心跳加速,鸡儿梆硬,说话都有点不伶俐,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她说:“那你打算听你朋友的劝告吗?”
女老师笑得很甜,话也回的很委婉:“是呀,早听他的劝告就好了。”
张云起含笑九泉。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两人礼节性的聊了几句,各自分开,记得当时离开北湖公园的那一路上,看着穿梭如织的年轻情侣,他心里特鸡儿迷茫,感觉活的失败。
时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被别人拒绝,尤其是被女孩子拒绝,这应当是平凡人在求爱道路上的一种常态,完全不至于上升到怀疑人生的高度上来,但他那时就是这么想的,当时思想尚未形成成熟体系的他真正感到迷茫的是,他从小刻苦努力,学习成绩拔尖,读书的时候觉得能成一番事业,可事实上呢,他出身很差,人生容错率极低,只不过在初升高还是初升专这一关键节点走错了一步,导致没能念大学,此后的人生便显得艰难,尽管工作后谈不上多努力拼命,但也兢兢业业,一路紧跟着大部队不敢走偏,可是在大城市里却连一席立锥之地都没有,每天面对的是奔波的工作,肉眼能看到的毫无乐趣可言的人生。
人活着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勤劳致富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可是大多数平凡人付出了劳动,进行了生产,活得却依然挣扎,这个社会的运行逻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那时候的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故地重游,心境却是大不一样。
张云起开着百万奔驰穿过这片尚未开发完全的处女地时,惊起无数对年轻男女停足行注目礼。这大概就是钞票的魅力吧,不过现在的他远谈不上勤劳,赚的也并非不义之财,但就是致富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不再是从事生产的普通人,上流社会掠夺财富的不二法门是通过资本控制核心生产要素,而他这个重生人士掌握的是更为稀缺的机会资源!
停好了车,张云起下来的时候旁边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用江川话在打招呼,挂在树梢的小收音机传来那英高亢的歌声“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到了叉鱼亭,赵健强已经久候多时。
让张云起有些意外的是,李雨菲、赵承明和李小曼几个都在。
“云起。”李雨菲打招呼,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毛呢外套,里面是天蓝色的连衣裙,脸上有恬静的笑。
“你也来了雨菲。”张云起招招手。
李雨菲嗯了声“快进来,外面雪大。”
这时候赵健强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张云起的肩膀说“我一个老家伙跟不上时代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题聊,来来来,我们坐下说。”
张云起和赵承明李小曼打了招呼,一起坐在亭内。亭叫叉鱼亭,坐落在湖中小岛上,岛有石栏,并以明代石狮、石雕、罗汉松和花卉绿草点衬,三面邻水,一条曲径小道通幽。湖中日色水光,倒影如画,因此有一个“北湖水镜”的称谓,被誉为阳古八景之一,曾经得到过历代文人墨客的赞誉。
赵健强还是挺会享受生活的,这里风景虽然顶好,但毕竟是一个大雪天气,他竟然搞了一个大碳炉子,火烧的极旺,还让他家的保姆温了热酒,用保温盒备了四样下酒菜,石凳上铺了毛垫子,就在古香古色的叉鱼亭里,就着白雪和湖光景色,饮酒畅聊。
这么富有小资情调的悠闲生活,张云起是想不出来的。
有赵健强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