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之战】
早在郴州之战时,宋军俘虏了十几名南汉的宦官。赵匡胤听说南汉有太监之国的外号,历朝历代都称文武百官,唯独南汉可称“文武百宦”,于是便饶有兴致地向他们打探南汉的真实面貌,并询问这些宦官在南汉都是什么职位。
一个叫余延业的宦官说自己是内常侍,主要工作是“扈驾弓箭”,也就是刘鋹的贴身保镖弓箭手。
赵匡胤兴致更浓了,让侍从递给他一副弓箭,要一睹这位南汉大内高手、国服射手太监的精彩箭术。
只见这位余延业铆足了劲儿,咬紧后槽牙、青筋暴起、把脸涨得通红,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弓竟纹丝不动……
就这?
赵匡胤不禁“哈哈”大笑,说算啦,你给我说说,刘鋹治国如何呀?
余延业便将刘鋹的所作所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刘鋹置烧煮、剥剔、刀山、剑树之刑,更有象决、虎决,以虐杀为乐;又置媚川都,采集珍珠、玳瑁而不顾采珠人的死活;琼州的天价米税、邕州的入城税等等横征暴敛;又与宦官陈延寿钻研奇技淫巧,日费斗金……
赵匡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时便有心解救岭南人民于水火。
开宝三年(970)9月1日,赵匡胤以潭州防御使潘美挂帅,以朗州团练使尹崇珂为副,道州刺史王继勋为都监,正式展开对南汉的军事打击。
消息传到广州,南汉举国震惊。自刘弘熙以来,就将城防系统改造成了城市景观项目,基本不再具备军事防御用途,而南汉引以为豪的楼船战舰也因年久失修而腐朽毁坏,基本失去了战斗力。至于领兵作战的将帅,则清一色的是太监。
求锤得锤,自己约的架,含着泪也要打完。刘鋹调兵遣将,派心腹宦官龚澄枢率兵进驻贺州,郭崇岳守桂州,宦官李托守昭州。
龚澄枢和李托不用多介绍。郭崇岳其实是关系户,一位名叫梁鸾真的老宫女是他干妈,梁鸾真说这孩子文韬武略,老厉害了,于是被刘鋹任命为“御宋三大将”之一。
贺州守军久驻边疆,军饷微薄,听说朝廷当红大太监龚澄枢前来坐镇,一个个满心欢喜,以为龚大公公一定带来了丰厚的赏赐,没想到龚澄枢竟将犒赏将士的赏赐全部克扣。龚澄枢只带来一封激励大家勇敢送死的诏书,外加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士卒们愤恨不已,死刑犯临死前还能吃顿断头饭呢,大敌当前,没有一分钱的赏赐、没有一口肉一口酒的犒赏,去你大爷的!“众皆解体”,贺州守军一哄而散,爱谁谁吧。
此情此景,难不倒龚澄枢,“乘轻舸遁归”,也跑了。
宋军随即包围贺州。
南汉朝廷惶恐不安,群臣纷纷请求刘鋹启用潘崇彻。
此前,刘鋹先命宦官吴怀恩北伐,之后用潘崇彻替换吴怀恩。宦官内部争权夺利,争相给刘鋹进谗言,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红就骂谁。吴怀恩是这样,潘崇彻也是如此。在谗言的进攻之下,刘鋹给潘崇彻派去一个监军薛崇誉,薛崇誉密奏刘鋹,说潘崇彻每天都让八百多名身穿锦绣的伶人吹玉笛,彻夜欢歌,不理军务。于是刘鋹大怒,解除了潘崇彻的兵权,勒令在家面壁思过。
现在事情紧急,宦官们才建议刘鋹重新启用潘崇彻。
而潘崇彻自从被解除兵权之后,一直怏怏不乐,当被重新征召时,竟然“辞以目疾”,对不起,我瞎了氪金狗眼。
刘鋹大怒,“我国太监这么多,离了你潘崇彻还没法打仗了?”于是转而派遣伍彦柔率兵解救贺州之围。
“又是个死太监。”
潘美主动后撤二十里,在南乡岸边埋设三处伏兵,形成口袋阵,专等猎物上钩。
伍彦柔的舰队抵达南乡,并未登岸,而是把船只停泊在岸边,次日黎明,伍彦柔手挽弓箭,登岸巡视一圈,然后指着远处的宋军阵列,无比得意地对左右说道:“宋军不过如此,瞧,尽收眼底。我已胜券在握。”
诸将贺喜,“且看你秀翻全场。”
伍彦柔坐在一张大床上,调兵遣将、挥斥方遒,好一派名将风范,脸上挂着难以遮掩的嘚瑟,一张大床愣给他坐出了龙椅的感觉(踞牀指麾,殊有矜色)。
突然间,宋军伏兵四起,伍彦柔大惊失色,不知所措,眨眼之间,南汉阵脚大乱,被宋军狠狠割了一波韭菜,“死者十七八”,几乎遭团灭,伍彦柔被生擒。
潘美将伍彦柔斩首,然后用竹竿高挑着他的首级,向贺州城的守军展示,瓦解守军斗志。
贺州守军表现出了不可思议的顽强,坚决不降。在这里有个小小的问题,即前文说守军“众皆解体”,不战自溃,为何在这里又说顽强抵抗呢?因为南汉在贺州的武装力量分为地方驻军和中央禁军,史籍没有明确指向,但我个人认为解体溃逃的应该是以中央禁军为主,在这里顽强抵抗的很可能是本地的地方武装。
伍彦柔的援军虽然被团灭,但这只是第一波次的支援,而且人数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