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南。
戌时过半,夜幕早已降临,寒风呼啸,四野寂静。
当值一整日的王越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房门,回到家中。
此时的王越,饥饿难耐,走到厨房,企图寻摸一些吃的,可是厨房之中,空空如也,他只得又回到正房。
正堂的桌案上,有几个胡饼,硬邦邦的,都有些发霉发酸了。
王越也顾不得其他,大口地吃了起来。
可吃着吃着,王越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无限悲伤地说道:“想我王越,也是一个英雄,如何沦落到今日。”
王越是辽东人,善于使剑。十八岁的时候,一人一马杀入贺兰山中,只身取当地羌族首领首级而归,无人敢当其锋。
三十岁的时候,王越周游各州,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
后来王越到了洛阳,企图寻个一官半职。可是他一个边疆来的武夫,既无名望,又无家世,如何能在人才济济的洛阳脱颖而出。
王越只得一边教人武艺,一边寻找机会。
后来灵帝听说了王越的名头,招他为官,可灵帝对王越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王越又无治世的本事,因此只是给他一个节从虎贲的身份,给天子看门。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当初意气风发的王越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热衷功名,贪慕权利,努力向上攀爬的低级军官。
节从虎贲,秩比二百石,都伯级别的小官,却将王越牵绊了一辈子。
王越觉得自己应该饮一些酒,可是翻遍整栋房子,又如何有一滴酒,毕竟他连饭都吃不上了,何谈美酒。
于是王越颓然地回到内室,和着衣服便躺下了。只是夜深露重,他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
差不多快到三更天,王越听到院门轻叩的声音。他有些迟疑,毕竟这个时候,何人会来访。
院门又响了两声,他爬了起来,前去开门。
可打开门后,来人又让他惊住了。
王越低声问道:“深更半夜,陈公何来王越宅中?”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仿佛从黑暗之中,凭空出现的一般。因为斗篷罩面,王越也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对方说道:“王虎贲不请我进去?”
对方说话的声音,如利器摩擦一般,让人有些不舒服。
王越立时将对方迎入,然后关上了大门。
对方进入宅中,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到了堂上坐下,可也没摘下斗篷。堂中的油灯微光闪闪,映照在此人身上,又投射到墙上,格外的可怖。
而王越站在一旁,并不敢坐下。
“王越,你做这虎贲郎中,也有几年了吧?”
“初平元年,小人升任虎贲郎中。”
“初平元年?是够久了。虎贲左陛长有空缺,不知王越你愿不愿意去做?”
王越听了,又惊又喜。他这个虎贲郎中不过是秩比三百石,往上还有虎贲侍郎、虎贲中郎,然后才是虎贲陛长。
虎贲陛长,俸比六百石,掌值班虎贲,朝会在殿中,级别不算太公,但却是个要害位置,极容易升迁。
于王越来说,担任此职将意味着他能够侍从在天子身边,更容易获得天子的青睐。
“多谢陈公!”
对方一抬手说道:“不必急着谢我。”
眼看王越不解,对方说道:“我今日前来,是奉主君之命,让你办一件事情的。”
王越立刻慨然说道:“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王越亦万死不辞。”
“莫说大话,也不需要十件,就用你做一件事。”
这人低声说道:“尚冠里原霍光宅你可知道?”
“小人知道!”
“今日这个宅子里搬来一个人,乃是当朝弘农王。主君不喜欢这个人,让你今夜将他给杀了。”
王越听了,大吃一惊,舌桥不下。
眼看王越没有回话,这人有些不高兴了,看着王越说道:“怎么,王郎中是觉得此事有难度,不想去做是吗?”
王越听出了此人的不悦,立刻说道:“陈公,非是小人迟疑,只是对方乃是弘农大王,身份贵重,小人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对方顿时恼了。
“王越,这不是你这个身份该过问的事情。我就问你,主君的命令,你能不能做?”
王越当然不敢拒绝,却是推脱道:“陈公,既然是大王,那守卫必然森严,我亦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成功。”
对方听后,立刻嗤笑起来。
“你王越当初也是大名鼎鼎,号称‘天下第一剑客’,连个人都杀不了,难道是浪得虚名不成?既然如此,我自去找别人。”
“陈公且慢!”
王越立刻拦住对方,他很清楚,对方身份贵重,只要对方离开,自己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于是王越赶紧说道:“陈公,是王越不懂规矩,你且放心,王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