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军占领离石之后,离着离石城不过四十里的匈奴单于庭,一时惊恐万状,一日三惊。
不是匈奴人太胆怯,而是四十里的距离,就是步兵急行军也就两个多时辰,更何况曹昂军中还有大量骑兵。
这意味着只要曹昂愿意,或许明日众人一睁眼,汉军就包围了左国城。
大汉对南匈奴用了上百年的时间驯化,匈奴人的骨子里充满着对大汉的畏惧。也就是这些年大汉内乱不已,才让南匈奴人以为他们可以说不了。
可今日大汉的赫赫兵锋,用血腥而又残酷的手段告诉这些匈奴人,他们所有的野望,都是妄想。
对于大汉,除了臣服,便是死亡。
无论是须卜骨都侯还是匈奴老王,还是其他的南匈奴贵族,并不敢与汉军大战。
汉军数百年的积威,再加上兹氏大战的吓人结果,更使得这些人没那么容易突破心理底线。
这些人在单于庭争吵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等到汉军占领临水、北山的消息传来,不管是须卜骨都侯还是匈奴老王,再也坐不住,二人终于决定,向汉军投降。
再等下去,就只剩下覆亡了。
在二人看来,击杀张懿的乃是休屠各胡白马铜,跟他们又没关系。至于二人反叛杀死了羌渠单于,也好向大汉解释,羌渠单于无道,逼得各部不得不反抗,再说部落内乱嘛,哪个部落都有,只要往后大家继续听大汉的便是。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向汉军派出了使者。
须卜骨都侯虽自立为单于,但单于庭的归属,始终未定。二人斗的正酣,还希望能够借着投降汉军,抱上汉将的大腿,击败对方,成了真正的匈奴大单于呢。
反正当匈奸谁不会!
曹昂在离石待了没几日,曹青便回报南匈奴使者张列求见。
曹昂听得,露出喜色,这些匈奴人让他好等啊,这些南匈奴的老贼们,终于忍耐不住了。
来人是匈奴老王的使者,曹昂先谅了此人一个时辰,让其等得望眼欲穿,心情忐忑,这才姗姗来迟,接见了此人。
张列有些忐忑地来到大帐外,便见帐外立着数十校刀手,这些人在帐前分作两排,各持刀而立,杀气腾腾,甚是可怖。
等到张列走到人前,这些人忽然抽出环首刀,持刀斜向天空而立。
张列看得脸色都白了,两腿发软,不敢向前,而是面若寒蝉地转头看向曹青道:“曹军侯,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大汉乃礼仪之邦,可不能失了礼节,让人耻笑。”
曹青见立威的效果已经体现,立刻笑道:“来使勿慌,这是欢迎你呢!”说着,便向张列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听言,立刻收了手中刀。
张列这才放下心来,满是忐忑地往前行。
虽然这些校刀手已经收刀,可是张列却总感觉头顶上悬着一把刀,更兼众校刀手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手中刀便会出鞘。
张列两腿如灌铅一般,几乎是举步维艰地到了帐门前,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
待张列入帐,曹昂不待其心情有个缓冲,突然厉斥道:“匈奴老王为何不来,派个阿猫阿狗前来,是视我煌煌汉威若无睹吗?”
张列刚放松的心情,让曹昂一声厉斥吓得提到嗓子眼,整个人已经是肝胆俱裂了。
“回,回天使,单于庭中,有人生乱,我王,我王在平定叛乱,不能前来拜见天使,还请天使恕罪。”
曹昂对张列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又问道:“你是汉人?”
“小人原是云中人,是被匈奴人掳掠的。”
张列倒是不避讳自己的生平,向曹昂自述平生。他家境殷实,年轻的时候识得一些字,后来被南匈奴所掳,成了奴隶,再后来辗转落入匈奴老王的手中,最后成了匈奴老王的谋主。
匈奴人自入汉后,模仿汉人,附庸风雅,很多匈奴贵族身边,都任用一些汉人。这些汉人有被掳掠的,也有自愿投奔的。而这些人的存在,加速了南匈奴的汉化,也使得南匈奴内部,逐渐如中原王朝一般开始制度化。
曹昂倒是并不鄙夷这群人做了汉奸,忠诚是相对的,大汉王朝对边地百姓弃之如敝屐,从不顾及他们的生死,边地百姓又凭什么忠于大汉。
“老家还有什么人?”
张列听得不禁落泪,他被掳已经快二十年,哪还有家啊!
这番景象,曹昂倒也不好对张列苛责起来。张列这人虽然胆小,但能被匈奴老王用作谋主,还是有本事的。
他眼见曹昂有些心软,便不断地哭诉羌渠单于对其压迫,并将南匈奴的反叛都推到了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身上。
若非曹昂清楚南匈奴内乱的事情,还真以为这匈奴老王是朵白莲花。
曹昂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自己一时心软,倒让此人觉得有缝隙可钻,真是人不能轻易为善啊。
曹昂本就要不战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