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在宜城待了数日,到底没有等到刘表投降。曹昂自觉已经仁至义尽,于是便下令继续向北,准备亲自指挥对襄阳城的围歼。
很快曹昂到达襄阳城南面的黎丘。
黎丘为襄阳南线屏障,后汉初时,岑彭便在此地以一招“黑虎掏心”战术大破楚黎王秦丰,打开了平定南郡的通道。
黎丘虽连县城也不是,但因为位置特殊,一直是刘表经营的要地。
不过曹昂赶到黎丘之时,城中士兵已经尽皆撤走,倒是让本以为会进行一场大战的曹昂颇为吃惊。
曹昂经过查探才得知,刘表因为手中兵力不足,便集中兵力固守襄阳,周边地域尽皆放弃。
曹昂听后也是吃惊,刘表这么缺兵吗?连周边要地也不顾了。
实际上刘表确实缺兵,汝阴之战,三峰山之战,两场大战让荆州军的主力已经损失殆尽。之后刘表收拢各部,满打满算也不过六万余人,其中有一万多人还是黄祖的部下。
等刘表分兵驻守江陵和增援江夏之后,他手中直接指挥的部队不过两万余人,分守襄阳、樊城二地。
若非樊城位置紧要,刘表怕是连樊城也弃之不顾。
曹昂到达黎丘之后,准备以此地为自己的大本营,并且不准备再北上襄阳。
这一仗刘表的生死尚不确定,虽然曹昂无意诛杀刘表,可若是刘表死了也是件正常事。不过刘表毕竟是“八俊”之一,天下名士,杀死刘表的恶名不能落到曹昂的头上,所以曹昂准备避开一线,事后也有个遮掩。
黎丘正好方便曹昂遥控指挥。
黎丘城并不算太大,因此随行的主力部队皆驻扎在城外,负责守城的乃是左侯卫和曹昂亲卫。
曹昂一家人则入驻关尉府,刘表在此地设了一个关尉守备,不过早已人去楼空。
之前曹昂一直住在船上,可是曹昂也不知道要在此地待多久,再住到船上便有些不合适。
关尉府环境还算清幽,曹昂一家子住进来都很宽敞。
到了傍晚,曹昂睡不着,便跟袁荧坐到府中一处高楼上赏月。
月色皎洁明亮,月洒清辉,清凉如水。曹昂好久没有看过如此清澈的月色,便拿出玉笛,吹奏起来。
袁荧听着悠扬的笛声,忍不住轻声诵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嫋嫋,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曹昂听了,伸手将袁荧搂在怀里,忍不住笑道:“葳蕤不是卓文君,我亦不是司马相如!我与葳蕤,乃是杨坚和独孤伽罗,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袁荧伏在丈夫怀中,没有说话。
曹昂之前从来都觉得压力乃是动力,可是直到今年与袁绍的战争起,才深切感受到此事对袁荧的折磨。
衣带渐宽,伊人憔悴。
夫妻依偎在一起,喃喃细语,袁荧突然问道:“小时候到了夏夜,和阿母一起观月,阿母曾给我讲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的故事。夫君似乎颇为了解世间的志怪奇异之事,可知道神仙是什么样的吗?”
“神仙啊?”
曹昂仿佛都忘了神仙是什么样子了。
“神仙就是相隔千里,可以通话;可以坐在会飞的神鸟和地龙腹中,远行万里;可以不亲至而买到万里之外的东西;热了可以随意吹冷风,冷了吹热风·······”
这些东西完全超出袁荧的认知,他有些吃惊地说道:“夫君如何知晓的这么清楚啊?”
“可能我上辈子是神仙吧。”
“那神仙是不是没有烦恼?”
“神仙也有欲望,有欲望便会有烦恼。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恨、别、离。单单是爱、恨二字,有求不得,有放不下,何分人与神,那神仙又如何不生出烦恼呢?”
袁荧听后,有些苦恼地说道:“那如何才能没有烦恼呢?”
曹昂笑道:“若是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珍惜眼前人,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天吧。”
直到这个时候,袁荧才明白曹昂是变着法子来安慰她。
“夫君的烦恼是什么?”
曹昂想了想,方才说道:“大概是傲慢吧。”
袁荧有些不解。
“权利,名望其实我都不在意,或者说拿得起也能放得下,我所希望的是改变这个世界,至少是按照我的意图来改变,而这些的本质其实是因为我骨子里的傲慢,我认为我比所有人都厉害,可以主宰这一切。”
袁荧听了,沉默许久,方才说道:“夫君不是傲慢,夫君是对这片土地爱的太深沉,希望能够让家国社稷更长久美好,百姓更安康。”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