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这番话更美妙更动人了。
姜韶华听得心花怒放,攥着崔渡的手笑着叹道:“我何等何能,竟能有你。”
崔渡不假思索地应道:“是我有福气,才能遇到郡主。”顿了顿,又笑道:“等今年秋收过后,郡主就不必为粮食发愁,可以再多招纳收容北方流民,充实南阳郡人口。”
姜韶华笑着嗯一声:“你这话可算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就是这般打算的。”
“北方大乱,百姓挨饿受苦。我救不了所有人,至少能尽一份心力,多救一些算一些。”
还能趁机扩充人口增加实力,日后想征兵也容易得多。正是一举数得的美事!
崔渡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道:“平州也受了旱灾,那个叫潭胜的,到底是怎么养活军队和百姓的?”
姜韶华神色有些微妙,看着崔渡道:“你真想知道?”
崔渡从这几个字品味出了什么,震惊得瞪大了眼:“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姜韶华难得长叹一声:“平州一直在打仗,根本没时间种粮食。平州乱军的军粮,一半是抢来的,另一半是人肉做出的肉干。”
“所以,被裹挟的百姓加入乱军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个个铁了心,跟着潭胜造~反。”
人吃人,不再是比喻形容。
吃了人肉的人,还算人吗?
崔渡听得反胃至极,隐隐作呕。
姜韶华不知何时松开手,缓步向前。
崔渡默默随在她身后。
“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几波流民。他们之中,有不少都吃过人肉。”姜韶华低声道:“我应该对他们除之而后快。可再仔细想一想,人饿到极处了,没粮食吃,野菜树叶都寻不到的时候,不想被饿死,也就只剩这条路可走了。”
“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怒叱他们?明明是朝廷的过错,没有及时地赈济放粮,没有后续的应对措施。”
“堂兄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登基坐了龙椅,政务奏折都不太看得懂。百官之首的王丞相,要的是独掌大权,太皇太后和安国公一党,想和丞相党分庭抗礼,所以要不停地争斗。”
“我上朝三个月,大朝会小朝会都参加了。听得最多的就是两党争执,大事要争,小事要争,派钦差要争,派武将要争,用度要争,什么都要争。”
“用心当差做事的臣子,倒成了罕见稀有。”
说到这儿,姜韶华难得的愤怒起来。她停下脚步,黑眸中闪出幽暗的火焰:“党争误国,莫过于此。如果所有人同心合力,做事效率要高出几倍,政令能迅速定下,能上传下达,能救更多的百姓。”
“他们明明知道其中的道理,可他们就是不肯罢手。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人都有私心私欲。”
“大梁朝堂,充斥着这样的臣子,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又能有什么作为?我整日看着这些,心中愤怒极了。”
“可是,我只是一个南阳郡主。我能借着太皇太后之势跻身朝堂,已是众臣退让的结果。我能做的,也仅止于此。除了献些粮种,其余的根本做不了。”
“我不愿留在京城,因为我不想在那潭泥沼中待着。简直令人窒息。”
“我要回我的南阳郡。至少,在这里我说了就算。我能尽自己所能,将属官和县令们的心都拧成一股绳子,齐心合力地治理好南阳,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姜韶华素来冷静从容,几乎从未有过这般愤怒激动的时候。
崔渡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郡主。
他凝望着她愤怒得绯红的脸颊和熠熠发亮的眼睛,忽然低声道:“郡主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日,郡主能站到更高的位置。到那时候,郡主就能改变这一切了。”
姜韶华:“……”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所瞩。
崔渡竟然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气就像说郡主要不要中午尝尝新菜肴那么简单。
以姜韶华的城府阅历,也被震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崔渡,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崔渡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就是觉得,郡主才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
姜韶华哑然无语,半晌才伸手揉了揉额头:“记住,这等话以后不可再说了。”
身为藩王,对皇位生出取而代之的野心,便是心存谋逆,一旦有所举动或流露出来,就会惹来大祸。
崔渡点点头表示理解:“郡主的话我都记下了。以后我不说就是。”
“心里也不准想。”姜韶华瞪他一眼:“这等大逆不道的念头,早点驱出脑海。”
姜韶华神情十分严肃,绝非说笑。
崔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的母亲一直从政,她有能力,也有野心。其实,我舅家那边,基本都在政坛。我的姨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