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兵变】
黄巢乱中原的时候,江浙一带群盗盛行,中央朝廷无能为力,地方官员束手无策。于是,柳超据常熟,王敖据昆山,王腾据华亭,宋可复据无锡……大贼巨匪多如牛毛,小贼小寇无可计数。群盗之间盘根错节,亦不乏火并攻讦,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镇海节度使的周宝,奉命组织团练,自行招募人马,保境安民。
周宝在杭州募兵,编为个独立团,分赴各县镇守,即著名的“杭州都”,其中最有名的当数“石镜都”,团长是董昌,团里还有一位优秀将领叫钱镠。董昌和钱镠的故事后文还要详叙。
“杭州都”作战勇猛,很快就将群盗势力瓦解、击破,恢复了地区稳定。
黄巢犯长安,天子幸蜀,诏令天下兵马起兵勤王赴难。周宝悲愤不已,斥巨资筹建“决胜都”特战兵团,准备进京勤王。因“决胜都”驻扎于府邸后楼,故而民间将其称作“后楼都”,而史书也均以“后楼都”载之,故而本书亦从众,在后文统一称之为“后楼都”。
“后楼都”倾注了周宝大量的心血和资金,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就在周宝磨拳霍霍,想要赴难京师,建功立业的时候,收到了高骈的联合出兵邀请。
周宝与高骈情同手足,二人出身相似,全是“将N代”,祖上好几辈儿都是唐朝名将,封王封侯不在少数,二人年龄相仿,是一个军区大院儿里一起长大的发小、同学、朋友,年轻时又同在禁军供职,是好同事、铁哥们儿。
本以为能与高骈手挽手共赴国难,不料想这是高骈摆下的鸿门宴,想要骗杀周宝、吞并镇海军,幸好被周宝及时发现,才免于一死,二人就此彻底决裂。
骗杀周宝不成,高骈又故技重施,想要骗杀“杭州都”的主力——“石镜都”董昌。在部将钱镠的提醒下,董昌也免遭毒手。
虽然高骈没能对镇海军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周宝也因此不敢离镇勤王。
周宝空有一片赤诚报国之心无处宣泄,坐视黄巢荼毒长安,内心郁闷,只能借酒色宴饮排遣胸中苦闷,从此不过问政事,整日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简言之,自甘堕落呗。
如果把镇海战区看做是一个独立王国的话,那么周宝就是那不理朝政、荒淫无道的昏君,“后楼都”就是御敌无术、扰民有方的骄横禁军,“杭州都”则是割据称雄的藩镇军阀。镇海周宝将预演一次袖珍版“帝国的毁灭”。
周宝把“后楼都”的指挥权委托给了“太子爷”周屿,小爷自幼生长于深宅大院,养尊处优,孱弱无能,根本驾驭不了骄横难制的“后楼都”,导致这支骄兵逐渐失控。
即便如此,也不能把兵权交给外人,周宝只相信亲儿子。
除此之外,周宝还任用女婿杨茂实做苏州刺史。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杨茂实在苏州横征暴敛,民怨沸腾。田令孜派赵载替换杨茂实,翁婿二人抗旨不遵,拒绝接受赵载,后来李煴称帝,诏令天下捕杀田阉一党,于是周宝奉“诏”诛杀赵载。
周宝彻底黑化了。
终于,部将张郁发动叛乱,攻陷常州。周宝派丁从实平叛,张郁兵败逃走,投奔海陵,依附于海陵镇将高霸高骈部将。丁从实顺势占据常州。
此时的周宝已经对军队失去了控制,这位“皇帝”面临着“军阀割据”的窘境。占据常州的丁从实只是小角色,跟“石镜都”董昌比起来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董昌公然驱逐朝廷命官,自领杭州刺史,割据杭州一带,后来吞并了著名巨匪刘汉宏,荣升“义胜军节度使”,几乎能与周宝平起平坐。
董昌任命钱镠为杭州刺史,周宝只能被迫接受,采取绥靖政策。
周宝感觉到了他的威严和控制力在逐步衰退,而他并没有幡然醒悟,及时改过自新,反而是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周宝加倍宠信他的亲兵卫队“后楼都”,并新兴修建外城二十余里,又兴建官邸,自认为润州镇海军总部所在地从此固若金汤,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繁重的劳役使百姓苦不堪言,厚此薄彼的军需供应也使得其他部队官兵怨声载道。周宝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一次宴会上,幕僚们忧心忡忡地告诉周宝,说部队里已经牢骚满腹了,大帅不能坐视不管啊。
周宝把眼一瞪,“胆敢作乱者,格杀勿论!”
迷信暴力,是一切昏君、昏帅的临界点。
其中一位幕僚薛朗,偷偷地把这话透漏给了好朋友——将领刘浩,意思是让他约束好自己的部下,别撞枪口,周大帅要抓典型、杀鸡儆猴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薛朗的初衷是让刘浩夹着尾巴做人,以免身遭不测。却被误解、误读。
刘浩悲愤交加,说我们尽心尽力辅佐大帅,却得不到应有的信任,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会因一点点小事就横遭不测,现在,恐怕只有放手一搏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