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众渠魁望着马元义牛车渐行渐远,也渐渐在日落中模糊,张冲神色复杂。
张冲初知此人在历史,其日后作为大贤良师打入京都的尖刀,未起事便被唐周所卖,车裂而死。
所以他本就对其遭遇就有一种怜悯,而今日他见了此人,更是感慨这马元义真为太平道义士,其公义耿介,是张冲从未见到过的。
入太平道以来,他已经见过了各色人等,有好义如祭孙,有爱民如张梁,有爱财如唐周、其他如管亥、管承、徐和等人,也是各有风貌。
但只有这马元义,让他感觉一种昂扬鼎革的志士气魄,张冲觉得如果能与此人有更多时间相处,他一定会和马元义成为知己。
至于张冲为何不和马元义说,这唐周日后会背叛,你也会因此而死。你觉得这话能说吗?说了能信吗?说了会不会更让马元义觉得张冲此人是猜嫌的奸佞之徒?
所以慢慢来。
送走了马元义后,其余诸渠帅互相打了招呼,也各自回了。他们这些人也很忙,不是因为这次河北来谒者,他们还真不知什么时候能聚在一起过。
管亥走时,让张冲有时间可以去他们北海教习他的部下们,如何破豪强、均田地。北海是青州大郡,其郡内豪族大姓密布,他管亥对张冲这套很感兴趣,所以也想张冲去北海,帮忙参赞一二。
司马俱和管承走时,也和张冲寒暄过,尤其是司马俱所在齐国就与张冲泰山相临,所以司马俱走前,一个劲说日后要多亲近。
张饶虽然和张冲没仇怨,但看不惯张冲做派行止,所以走时也没个招呼,自带着扈士信徒北去平原郡了。
最后只有徐和留了下来,他和张冲说:
“最近有個大买卖,后面找你一起做?”
其实,张冲早就怀疑,当年他和孙亭长一起漕粮的漕船就是这个徐和领人劫的。这徐和在乐安的势力,能做的到安插信徒进乐安国漕运船队。
徐和可能压根不会知道,他的一次劫船会使得张冲等人流亡湖海,加入太平道,最后在泰山安家。
所以这次张冲听徐和玄玄乎乎得说做买卖,他第一念头就是这徐和又想去劫谁?
两人交换了后面再聚的地点,然后那徐和也带着扈士们回乐安了。只有张冲重新折回了东平陵。
赵娥还在城里呢?至于哼哈二将,顺带而已。
这一次青州诸魁大聚后,众人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马元义。
很久以后,张冲才知道马元义这次来东平陵,的确是带着对他的申饬来的。但谁也不知道马元义为何违背师命,只知道他回去后,与其师大贤良师在静室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
最后马元义被褫夺了教内行走的职务,并丢掉了他神上使的身份,这个身份后来被天下第一方,南阳渠魁张曼成继承。
甚至为了平息这场纷争,久来深居简行的大贤良师在巨鹿望星台,召集了河北道骨干,再次重申黄天之志,言想发财者莫入本道,之后复又入了其深宅。
在张冲送走马元义后不久,回到山内训军的张冲收到了来自巨鹿其师张梁的信札,信中张冲知道了这次申饬事情的原委,并给了教内对他的最后定夺。
原来自张梁与他想谈后,张梁一回巨鹿,就率先把自家田分了,他想培养一批能度田的信徒。
但这事后来惊动了大贤良师,当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青州收了个弟子,还信了一套什么鹿首策,要破豪强,分田地,他就怒了。
要按他弟这么做,岂不是要与天下豪强为敌?他太平道一直与党人关系密切,一些上层路线都是这些党人为太平道穿针引线的。
要是他们知道太平道最后要破他们家,分他们地。那岂不是立马要与本道为敌?
而且他更怀疑这是其弟邀买教中人心的权术手段。你张梁给教内众分地,那不是都感恩于你。到时候,他这天公如何再做!
所以,张角直接申饬了张梁,并令其闭门思过,甚至地公张宝来求情,也被一并处罚了。
也是这个时候,济南的弟子唐周联名上了一份对张冲的状,细数张冲三大罪。张角便令马元义,带着他的申饬,去济南褫夺张冲教职。
而这次,张梁在信中说,虽然他与其兄张宝并立求情,但最后张角还是对张冲惩戒,令周边太平道再不允供给泰山方,并严令张冲所部安堵于山中,如无调令,不许出山。
实际上,张角对张冲已经很手软了。
对于这个引起他与爱徒和两位友弟纷争的元凶,他有点嫌恶。但他又对此人充满好奇,他是了解其生马元义的相术的,马元义直接说此人有公侯之相,是太平道大业的臂助。
张角对开创一个黄天之世执念很深,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抛开了个人好恶,仍将张冲留在了教内。
但此人过于跳脱,现在断其军供,责其守山,正是磨其骄气。等甲子年大吉,再命此子西出泰山,正用其锐。
最后,张梁给张冲嘱咐,他会偷偷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