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从号子里出来刀哥来说,这个世上只有两类人,穷人和富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知道,如果大便也能够值钱,那么穷人将没有屁阳。
刀哥和他在里边认识的黑子都不是江川人,以前在这边犯过不小的事儿,被判了好些年,出来的时间并不久。
像他们这样已经被打上“匪徒”烙印的底层人,连卖苦力的正经工作都难找,老家已经彻底回不去了,一大把年纪的爹妈也要一辈子活在老家人的闲言碎语里,可以说这辈子早就完了,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已。
他们跟腾龙的大老板军哥并不认识,只不过托以前在号子里认识的朋友的关系,认识了腾龙游戏厅的管理洪三波,帮着在腾龙在市一中旁边的游戏厅管顾一下,每个月能拿到手里的钱并不多,吃吃喝喝就没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反正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刀哥从里面出来后就一直在思谋一夜暴富的路子,腾龙只不过是他暂时歇脚的地儿,所以当王金山指了这条发财的路子之后,他心动了。
主要是,好干!
那个张春兰天天晚自习到很晚,回家的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了,十分好劫。他们盯了几天的梢,和王金山给的路线图与上下课时间节点一模一样。
当然,他们详细了解了一下这个女孩的身家背景,主要是她那个二哥张云起。
现如今的张云起在江川是有名的人物,手握几个公司的大老板,但是对于刀哥和黑子这两个一无所有且穷凶极恶的穷人来说,张云起只是一个富人,他们接触不到的人畜无害、富得流油的富人。至于隐藏在张云起背后的势力和能量,他们着实一无所知,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可能探听得到。
这样的一个大款,对他们的威慑力,甚至不如头顶上的军哥。
于是,他们劫了张春兰。
这桩事情是瞒着腾龙游戏厅管理洪三波和军哥干的,这两个人早在动手之前,就找了一个要回老家工作的理由离开了腾龙,他们已经想好了,干完这一票,拿到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的钱,就永远离开江川,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筹划这桩事的那段时间,王金山是浑浑噩噩的。
从腾龙游戏厅出来后的那天晚上,他在痛苦和绝望中度过,彻夜难眠。但是哪又怎样呢?
他王金山的人生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躺在床上,看着凄白的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他甚至反复的想是不是可以绑初见?但那个女孩和张云起一起上下学!张家其他人的情况他又完全不了解,只有春兰,他了解春兰的所有生活和学习习惯,可以精确到几点几分到学校,几点几分离开教室,几点几分经过校门口,几点几分经过哪几个路口。
他只能祈求刀哥,甚至是威胁,拿钱分一些给他把彭莉从腾龙救出来,动手的时候不要伤害春兰,不要伤害这个一起长大,无数次无私帮助过他的女孩。
否则,鱼死网破。
报警,一起下地狱!
昨天,门房刘老头告知他刀哥来了电话说有事,他警惕且煎熬地等待了一天,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来到刀哥藏人的地方。
王金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还没来得及想办法让刀哥出来议事,就看见那个黑子要伤害春兰的画面。
正当王金山身体里的血液翻滚,就要冲进去的时候,瓦房侧面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胡子拉碴、左脸有一道刀疤,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一脚把黑子踹翻在地,怒道:“不是说了不要动她吗?对方加了十万!”
黑子在茅草堆里点了根烟:“本来就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你觉得睡不睡,这人的哥哥还会放过我们吗?”
黑子吸了口烟又讲道“刀哥,别讲他妈的什么道义了!反正先给钱再给人,现在睡了也不知道。我看可以加到五十万,等我们拿了钱离开江川,跑远了,再打电话通知她哥人在那里,到时候鬼也奈何不了我们!呵,现在让我爽爽再说,要不……你先爽也行。”
门外的王金山陡然把手给攥紧了。
然后,他听到了刀哥低沉的声音传来:“那你先出去。”
王金山怒不可遏。
他再一次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但是,他再一次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他不敢进去。
他也不能进去!
理智在不断地提醒他:“王金山,一旦你进去,春兰就会知道你和这桩事情有关。刀哥和黑子这两个不要命的可以跑,而你呢,你是市一中的高材生,全村人的骄傲,背着全家人的希望!你还要考名牌大学,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能跑吗?你跑不了!你不能进去,你进去了,就要灭春兰的口。否则,等到春兰回去,张云起知道真相绝不可能放过你!”
那一霎那,时间仿佛慢的犹如刀割,痛苦就像魔鬼,死死攥住王金山的心脏,他双眼猩红,身体在战栗。
冲进去救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