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舟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段青岑那颠狂一般的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听的他有点不太舒服,心脏闷闷的。
感觉手肘被人撞了撞,燕行舟回过神来就对上了江厌那双八卦的眼睛,“你不是跟段青岑很熟吗?他以前也是这样吗?”
“才不是……”燕行舟下意识的就反驳。
他是在四岁的时候就被带到青玉城,他父亲燕长歌与段家现任城主段眠关系不错,加上燕家跟段家从八大城瓜分之前就是世交,至今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双方也是经常送孩子到对方家里小住,算是一种游学吧。
今年我家孩子去你那,明年你家孩子来我这。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段青岑时,段青岑还比他大五岁,那时候他被段家的小厮从外面带回来,浑身伤痕累累,赤裸着脚,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印子。
还有专门的小厮在他身后擦血脚印。
他当时被吓坏了,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段家有三个嫡出的孩子,分别是段眠的大公子段青玉,三公子段青杨,还有一个就是段年的二公子段青岑。
段青玉他是见过的,一个十一岁的翩翩少年,温文尔雅,常年一身贵气,三公子段青杨六岁,跟他年纪差不多,所以他跟段青杨玩的也比较多。
至于段家那些庶出的孩子,是不配跟他一起玩的,燕家可就他这么一个嫡出的宝贝疙瘩。
小小的燕行舟回过神来就拉了拉身边段青杨的袖子,“老三,他是谁?”
“哦,他啊,段青岑,我二哥。”小段青杨看了眼前面那人的背影,无所谓道。
“他都受伤成这样了,你们怎么不急啊,叫大夫给他看看啊,他不是二公子吗?”
两个小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受伤的段青岑走的又慢,稚嫩又焦急的小孩声音他一字不漏的听在耳朵里。
他忽然站在原地,扭过头去看那个说话的小孩,小小的一个,长得玉雪可爱,好像个瓷娃娃一样,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与焦急。
但也仅是看了一眼,他就转过头来接着往前走。
燕行舟待在段家的那一年,看到段青岑被带出府二十八次,次次都是伤痕累累的回来,每次出去的时间不定。
最严重的一次,是被人抬着回来的,躺在木架子上一动不动,蓬头垢面,鲜血顺着那搭在木架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燕行舟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起来了,不会是死了吧?
那天过后他偷偷找了个时间趁着夜色偷溜到跟段青杨打听到的皎月楼,这里是段家二老爷的院子。
段青岑就住在这里。
整个院子里只有寥寥几个小厮,甚至比他院子里的下人还少,偏院里灯火通明,隐隐还能传来呜咽的哭泣声。
他小小的身子扒在半合未关紧的门口,是二夫人坐在段青岑床边不停的哭泣,段青岑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浑身都绑满了绷带。
硬要说的话,就是他的脸,一点伤痕都没有,乌黑的长发散在一边,双眸紧闭,唇干裂而苍白。
那时候他年纪小,不懂那么多,居然就那么跑出去了,他问二夫人,段二哥没事吧?为什么每次都会受伤被抬回来?为什么知道会受伤还每次都要出去?
二夫人没回答他,而是越哭越大声,搞的小燕行舟十分的手足无措。
后面燕行舟跟二夫人混熟了,来的次数多了,跟段青岑也渐渐见的多了起来。
后面两个人也偶尔有了交流,但是对受伤的事情就是闭口不谈。
他们每次的相处,都是在段青岑的受伤之后,一旦他的伤好了,就会有人来把他接走,再次回来又是满身的伤痕。
一年之期也很快就到了,他被送回了燕家,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段青杨。
再隔一年,他再次跟段青杨回到段家,段青岑的生活轨迹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第一次见段青岑时,他九岁,燕行舟四岁,第二次见时,他十一岁,燕行舟六岁,最后一次见时,他十三岁,燕行舟八岁。
后面段青岑拔了剑去了神剑学院,后面的燕行舟再去段家,就再也没见过段青岑了。
等到燕行舟十四岁去拔剑后来到神剑学院,问遍整个学院,都没人见过段青岑。
他还有些恍惚,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但并不是,在他十五岁那年,跟着段青杨去段家玩时,遇到了段青岑,那时候的段青岑二十岁,依旧是伤痕累累的被人从外面抬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什么感受,是开心?还是伤心?
开心那一切不是他的梦,段青岑是真实存在的。
伤心这一切都是真的,段青岑一直一直都活在痛苦里。
他问过父亲,为什么段二哥会这样,但是他父亲却是摇着头,喃喃着作孽啊,还说,他不会限制他接触段青岑,但一定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
四岁时第一次来到段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