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不动声色拿起手边的天青色汝瓷杯饮了口茶,借着喝水的功夫按下心头浮出的异样,又转眸看着她,随着轻敲在杯壁的手指,轻轻道:“这,与礼不合吧。”
谢二郎拒绝,罗纨之自然也不会凑上前非逼他闻,她只会在口头占尽便宜,状似苦恼道:“若非二郎特意叫素心提醒的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还有疏忽的地方,二郎要不说明白点?”
她眨着眼,虚心请教。
这哪是能说明白的事情。
更何况谢昀不想被罗纨之轻易把话题带偏,他放下杯子温柔道:“罗娘子若是好奇,往后可以另寻个地方研究。”
往后?研究?
罗纨之头皮一麻,险些忍不住捂住脖子。
谢二郎幽幽流转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的脖颈危矣。
她就是随便说说,谢二郎不会当真的吧?
“在这里……”
谢昀似笑非笑盯着她,嗓音很轻,犹在倾听周遭的声音,而后才慢条斯理道:“……就说不明白了。”
外边女子娇笑打闹以及粗重的淫言媟语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这样的地方即便装饰得再光鲜,也文雅不起来。
罗纨之两颊浮起尴尬的红晕。
她险些都忘记身在什么地方了,若谢二郎真轻佻起来,那岂不是也变成寻花问柳的狎客了?
“二郎说的是。”罗纨之乖巧答道,但是眼睛却不老实地直瞟着门,还在努力琢磨如何在谢二郎眼皮底下开溜。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才符合这女郎坚韧不屈的性子。
谢昀笑了,及时开口道:“千金楼鱼龙混杂,你一女郎在这里不合适,若是遇到一二个胡搅蛮缠的,南星是个蠢的……”
“郎君我不蠢,我劝过娘子了!”南星立刻把脑袋伸进来为自己正名,但是很快就被苍怀“咚”猛敲了下,一把扯了出去。
“……你就是个蠢的。”
等两人乱糟糟出去,谢昀闭眼匀了下呼吸,才继续:“千金楼是严舟的产业,你初来乍到,选择和他做生意不是明智之举。”
这方是他想要提醒她的地方。
罗纨之听过严舟的大名,只是大商贾有那么多大生意,怎么会盯上她这点蝇头小利,谢二郎兴许只是不愿意让她和千金楼扯上关系,故意要吓唬她。
因为月娘的缘故,她并不会看不起这些伶人乐师,毕竟她自己也不是高贵的女郎。
但其他人就未必,尤其是谢家这样的顶级门阀。
“我是和雪娘子谈的,没有和他打交道。”罗纨之认真解释:“况且我们已经谈好了,雪娘子还答应给我付定金。”
她虽然是个新手,但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好的。
谢昀看她这么坚持,便没有再说,这时候苍怀进来,说人已经快到了,谢昀有事要忙,就对罗纨之道:“天色要晚了,你回去吧。”
南星听见谢二郎的话马
上在门口伶俐道:“我们这就回去!”
罗纨之带上幕篱,挑着人少僻静处下楼去,南星边走边在给她整理被挂在雕花上的纱幕。
其实千金楼也不乏女客,有些贵女闲来无事喜欢在这里看热闹,一般客人们不会轻易上前纠缠,也是怕惹来麻烦。
除非那真正权势煊赫又无法无天的人。
一间敞开的雅间里几名郎君正喝得起劲。
“王爷怎么不喝啊!在看什么呢?”
“我瞧瞧我瞧瞧……欸!是个女郎,谁家女郎到千金楼还戴着幕篱的,这样神秘,该不会是来抓奸的吧?……王爷认识?”
常康王皇甫伋闷完杯子里的酒,用力擦了下嘴,往后靠着扶几,笑得浪荡:“是啊,有过一面之缘。”
纨绔们从他的笑容里品味出了深意,连忙涎着脸追问:“可是个姣丽佳人?”
“何止,是个倾国绝色。”皇甫伋眯起眼。
“既然是如此美人,王爷怎么不下手?”知道他脾性的纨绔起哄。
皇甫伋惋惜道:“她有看门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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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罗纨之用雪娘子给的定金,让廖叔做出第一批货,足够千金楼挥霍几个晚上。
但这毕竟是新鲜物,罗纨之也不确定行不行得通,倘若不能令千金楼的客人满意,月娘的面子也不会好使,她这段时间的功夫就算是白费。
好在廖叔传回来的是个好消息,雪娘子用了她的彩光蜡烛博了眼球,每天晚上千金楼里都人满为患,一掷千金的纨绔叫嚷着要看一夜的舞。
所以,雪娘子加了二倍的单。
廖叔兴奋之余又告诉罗纨之,这几日在他出门采买原料的时候多了很多贼头贼脑的人,似是盯上了他。
罗纨之以为是隔壁铺子妒忌他们的好生意,就叫廖叔多加小心。
“我倒是不怕,再说了我还有黑斥候。”廖叔拍了拍狗脑袋。
黑狗叫了两声,壮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