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本不想高声喊叫的, 怕失了体面,可事情被他弄到了这样地步,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她在他肩上挣扎, “放我下来!你再不放, 我可要咬你了!”
跟在一旁的康尔寿听得一脑门子汗,心道这该往哪儿咬啊……其实咬哪儿是次要的,说真的,万岁爷在她手里确实没落着好。头一回钻马车,脸上划了一道,隔了二十来天才彻底长好。上回夜宿在余家,回来的时候耳朵上还有牙印, 这余夫人下起死手来, 可半点也不忌惮身份。
最叫人伤心的,是她吃了不认账。万岁爷一个人愁闷十来天, 好不容易等到她进宫,打发车轱辘去请她,结果车轱辘铩羽而归, 弓着身子垂着手回禀:“夫人说了, 她是应懿旨进宫的,不来。”
这下可捅了灰窝子, 引发的后果就是万岁爷闯进咸福宫, 亲自把人扛了出来。
实在是出乎预料啊,本以为万岁爷会极力自持,先向太后问安, 再想个妥当的借口把人引出来。结果呢, 进门发现她瞧都不瞧自己一眼, 于是表面文章大可不必做了, 反正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还顾什么体统脸面。
万岁爷是练家子,那么魁伟的身材,扛着人走一点儿不吃力。但这么着不好看啊,康尔寿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得想个法子打圆场,捏着心劝主子,“万岁爷息怒,先把夫人放下来吧。这么大头冲下,夫人难受。”一面又来劝如约,“夫人,您好好儿的,别挣成吗?先落了地,有什么话再商量……您不能咬万岁爷,咬坏了可不成……”
可惜谁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皇帝径直把人扛出百子门,塞进了小轿里。送人的时候至少是温存的,结果就是这么一温存,被她用力咬了一口。
他吃痛,却没有立刻收回手,被拽进小轿里的胳膊半晌才撤出来。康尔寿打眼一看,又出血了,顿时两眼一黑,忙掏出帕子递上去。
皇帝倒不以为意,另一手利落地缠裹住伤口,然后踅身穿过御花园,直出了顺贞门。
前头玄武门外停了御辇,小轿抬出门劵,他沉默着又把人拽出来,不顾她挣扎抱进了车舆内。
如约气愤不已,“你这是干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急着毁我?”
然而这种指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转身落座,低垂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思绪,“这京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你我的私情?与其装模作样遮掩,不如大大方方示人。我就要在众目睽睽下带你走,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怎么,不行么?寡妇再醮,天经地义,谁敢置喙,我就要谁的命。横竖生死已经不重要了,多几个枉死的冤魂,又有什么要紧。”
如约咬牙望着他,“你八成是疯了。”
他原先正低头查看伤口,听了她的话,才慢悠悠抬起一双幽深的眼眸,说对,“我已经疯了,是被你逼疯的。我以为有了那层关系,你多少会有几分惦念我,谁知到头来,还是我自作多情。我每日生不如死,你却活得很滋润,带着余家那小崽子,又是读书习字,又是掌舵划船……你就那么喜欢孩子?要是喜欢,我们自己可以生,何必把心思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等他翅膀硬了,才懊悔白辛苦一场。”
男人大约都是这么无耻,有了肌肤之亲,就会起更多的贪念。
如约漠然调开了视线,“我没想过自己生孩子,既有现成的,带在身边抚养,有什么不好?请皇上管好你自己,别来过问我的事。”
于是他不说话了,只管负起手,蹙眉打量她。
如约不喜欢这种目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瞧着我做什么?”
他冥思苦想,“自打螽斯门第一次相遇,到余崖岸灵堂上见你,这段时间你对我从来没有疾言厉色,为什么现在变了?是我做得不够好,你嫌我了?还是我讨不得你的欢心,所以你有意作贱我?”
如约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却又无言以对。他和余崖岸不同,余崖岸为了刺痛她,可以血淋淋地揭开她的伤疤。他呢,有耐心和你周旋,甚至你想扒开心肝和他痛快对骂一场,他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地,把玩你的尊严,明明真相一捅就破,他却偏要保全。于是两下里较着劲,都在虚与委蛇,都在等对方沉不住气。
如约狠狠地望着他,他穿一身九龙的圆领曳撒,通臂袖襕锦绣辉煌,衬托着那张凝白阴沉的脸,总给人深不可测之感。
他满怀希望地问她:“多看我一眼,是不是就会多爱我一点?”
果然够不要脸。她置若罔闻地调开视线,望向了窗外潇潇的长天。
他难掩失望,垂手撑住膝头,仿佛这样能让他屹立不倒。可武装得起姿势,武装不了嗓音,他颤声道:“你对我,半分情义也没有了吗?以前说过的话,全都不算数了吗?”
一再追问的下场,可能是直面更多的伤害。
她的语气冰凉,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随口的玩笑话,皇上竟会当真,真是令臣妇惊讶。”
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