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发家是在宋娴祖父那一辈,战乱时期做贩马生意,来往于匈奴和大汉之间。到了她父亲这辈,匈奴被打跑了,朝廷又在西北草场蓄养军马,宋家的贩马生意一落千丈,手里圈养的马卖不出去,后来草场又出问题,手上的马病的病,死的死,到了宋娴这一代,生意彻底没落了。宋娴掌家后,她把圈养的马几乎全卖了,卖马买骆驼,又招个男人上门撑门户,之后一年年低调下来。
“我一个妇人,比不得男人有力气,再加上安成在生意上帮不了我,我只得放弃去沙漠套骆驼的主意。十年前我买回五十头骆驼,这些年,母骆驼生崽,小骆驼长成,慢慢也有一大群了。”宋娴缓缓地说,“十年的时间太久了,我爹结交的相识死的死,老的老,都说不上话,也出不了力。东市上的贩子早换了新人,现在我想做骆驼生意,已经插不上手。”
隋玉心里大概明白,她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
“所以我想借玉妹妹的力,城北的客舍不缺生意,客商东来西往离不了骆驼代步,我想跟这些人接触上,把我驯养的骆驼卖给客商。”宋娴前倾着身子,诚恳地说:“我一介女流,祖上的名声早已无人知晓,贸然去跟客商接触,他们也不敢相信我。不若玉妹妹给我做个中间人,每谈成一笔生意,我分你一成利。”
隋玉心下思绪万千,她思索着,宋娴找她当中间人其实就是让她出面担保,宋娴在贩卖骆驼一途上没有名气,客商不敢相信她,但客舍立在城北跑不了,若是买到手的骆驼出事了,客商能来客舍找个说法。
宋娴没有催促,她提起水壶给隋玉斟杯水,她也端起水杯抿口水润润嗓子。
“我若是答应,可是要替你得罪人的。”隋玉捻着微烫的水杯,说:“从骆驼贩子手里抢客人,哪怕赵西平是个千户,也挡不住有人明里暗里找麻烦。”
“卖出一头骆驼,我给你五十钱。”宋娴狠心让利。
“你认识老万吗?他有个小叔好像叫万行山?”隋玉看向赵西平,问:“是叫这个名字吧?”
“是,我知道他们叔侄俩。”宋娴开口,“玉妹妹也认识?”
“打过交道。”隋玉有些怕麻烦,她犹豫着问:“你有多少头骆驼?我可以从中牵个线,你把骆驼卖给他们。”
宋娴毫不犹豫地摇头,说:“找玉妹妹合作生意,不是为了卖骆驼换钱,主要是为了立足和扬名,稳住客源做长期生意。”说着,她指了指一旁端坐的儿子,说:“再有五六年,宋从祖就能走出门接手我家的生意,我先为他铺出一条路。”
隋玉明白了,宋娴这是想重振祖上的威名。
“你有多少头骆驼?”她问。
“成年骆驼三百二十七头,其余大小骆驼足有七十头,再有两三个月,母骆驼又要下崽子了。”宋娴交代。
隋玉咋舌,“家大业大啊。”
宋娴傲然一笑。
隋玉有心答应,一方面是想结交这个人,宋娴心气高,而且稳
得住,想的长远还有谋算,如此能干的女子,与之结交,利大于弊。再一方面,她想赚这个钱,卖出大几十上百头骆驼,她再买回十来头骆驼,如此一来,她的驼队也有雏形了。
“明天给你答复可成?明天我再过来,你带我去看一看你的骆驼群。”隋玉说。
宋娴欣然答应。
饭吃得差不多了,夜也深了,隋玉跟赵西平从宋家离开。
“黄安成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隋玉问。
“没有,我看他好像挺震惊的,大概不知道他媳妇的谋算。”赵西平有些唏嘘,说:“看来入赘的日子不好混啊。”
“你不知道他的情况?”隋玉诧异。
赵西平摇头,他还真不清楚,他跟黄安成就是在战场上打过交道,战争结束,两人几乎没有联系,只在他出城时,二人会打个照面。
“若不是当初你在西城门摆摊卖包子,我跟他一年也难说一句话。”赵西平说。
街上早已没人,二人的走动声和说话声招来狗吠,隋玉跟赵西平压下肚里的话,加快步子往回走。
扣响门环,隋良跑来开门。
“晚饭吃了?”隋玉问。
“吃了,我们煮了两碗汤饼。”隋良跟着进门,问:“你们到哪儿去了?”
“有人请吃饭。”隋玉推门进屋,说:“我们要睡了,你也回屋睡吧。”
“陶釜里有热水,还是烫的。”隋良交代。
赵西平拿盆去打水,发现灶洞里还有火星,他端水进门说:“隋良一直没睡,估计是隔一会儿就去烧滚水,灶里的火还没熄。”
“我弟弟一向贴心,他是个细心的孩子。”隋玉乐滋滋的。
赵西平是赞同的,隋良对隋玉没有私心。
“你怎么看今晚的事?”隋玉心里清楚,若是跟宋娴合作,日后掺合万行山等骆驼贩子之间的争利,最后还是要拿赵西平做靠山的。
赵西平哼笑一声,他还不了解她,今晚没拒绝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