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出门回来,张玄蕴都会去几天饭堂,和弟子们一吃饭,照顾照顾那些没有遇到的弟子,美其名曰:雨露均沾。
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所以连饭堂的饭都比平日里丰盛了很多。
不少弟子刚吃了一会儿饭,竹青色的身影就被几个人簇拥着出现在饭堂门口。
有坐在门口眼尖的弟子,顿时热切地唤着“师叔师叔。”
张玄蕴唇瓣含笑地和这些弟子打了个招呼,随意扫了一眼饭堂,然后就看见那独自坐在墙边的熟悉身影。
这饭堂里的弟子基本都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笑打闹不时还窃窃私语极为吵闹,这会儿一个个都涌到了张玄蕴的面前。
而唯独坐在墙边的谢子厌无动于衷,他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师尊来了,亦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兀自背对着坐在原处。
那个地方照不到阳光,本就看起来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
就连他周围都隔了好几个桌子才有人,空荡荡的模样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师叔,今日的红油白斩鸡很好吃。”弟子站起身欢喜地对张玄蕴说道。
张玄蕴很快收回视线,笑眯眯地对眼前的弟子说道:“很好,师叔试试。”
打好饭,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不少弟子就围拢过来。
众星拱月好不热闹,和饭堂阴影角落处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子厌离开时亦如来时无人在意。
只是在走到大门前,他好似看了一眼张玄蕴坐的地方。
傍晚,张玄蕴从藏书阁回院子的半路上遇到了云梦生。
刚踏进院子,空中就纷纷扬扬地落下了白嫩嫩的花瓣。
芬香扑鼻,恍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白色雨。
两人齐刷刷地抬眸,就看到了半曲腿坐在院墙上的蚩寒洲。
院墙边长着一株流苏树,正是花开荼蘼时,坐在其中的青年扬眉轻笑,竟生生比花娇。
“寒洲!”见他没个正行的模样,云梦生板着脸唤了一句声。
蚩寒洲笑眯眯地从墙上跳了下来,“师兄别生气,我只是想看看哪朵花开得最好。”
“找到了吗?”张玄蕴望了一眼开满天的流苏花朵,装模作样地问道。
“找到了”青年将手伸到张玄蕴面前,眨眼间一朵花儿果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还没等蚩寒洲说话,她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花儿插入了蚩寒洲的髪间,赞叹道:“果真娇艳无比。”
“好看吗,师姐?”蚩寒洲一点也不生气扭捏,抬期下巴,一脸骄矜地问道。
“好看。”张玄蕴点头“所以待会务必去让别的弟子们好生欣赏欣赏。”
蚩寒洲不满地睨了她一眼“师姐就不想把我藏起来?怎地还能给别人看!”
云梦生但笑不语地看着两人打闹,一直到蚩寒洲‘气呼呼’地离开了,他才偏头看向张玄蕴,眉眼认真又带着严肃地“你回来后,和之前很不一样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上一世这个时间里,为了遵循师尊的遗愿,张玄蕴一边不要命地修练,稍有时间又泡在师尊的书房里,查阅各种古书典籍了解阵法知识,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云梦生和师弟问了无数次,她却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师尊花醉月的叮嘱,她不能把禁地里阵法的事说出来。
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扛,所以那时候自然而然是没空像现在这样优哉游哉地当个闲散人。
去帮助谢子厌前,她也是处于拼命修练的发疯状态,而现在一回来却变了样子,云梦生担心是应该的。
“师兄你想什么呢?我就是出门累了,发现还是家里好,所以得好好享受享受。”
“那你之前……”云梦生本来想问的是之前她么拼命为了什么,又想起师尊去世时她的难受,话到嘴边终究又没有问出口。
如果可以,他永远不想再看到她那样。
“放心吧,师兄,不会再那样了。”张玄蕴扬着唇角,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一世她每日每月努力修练四年,翻阅了那么多书,最后的结局却依然那样。
这一世她不会再那样做。
但是……她也应该去看看师尊了。
目送云梦生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张玄蕴缓缓关上房门,脸上的轻松神情褪去。
上一世,在魂飞魄散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入了师尊的棺材里,她没有来世了,但是她想和师尊葬在一起。
但是在她爬入师尊的棺材里时,棺材里好像……根本没有师尊的尸体,
只是那时候她魂魄已碎,意识将消,视线模糊,并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下意识地不去想这件事,总觉得好像真的去证实后,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
所以回来的第一天她没有去师尊的坟墓,而今夜必须去了。
夜凉如水